夜色迷離，深深地暗道盡頭是一間間的密室，穢物腐爛後發出的腥臭味在微涼的空氣中浮蕩著，讓人忍不住有想要嘔吐的欲望。
    意娘引著他行至一道門前，跟左右使了個眼色，把他們都打發開去了。
    歐嘯天冷笑一聲，一腳將門踹開。
    狹窄的空間裏有一個半人高的大燭台，火盆中燒的通紅的炭火吞吐著插在其中的幾樣刑具，映照著被綁在木架子上的那個衣衫襤褸的女子蒼白的臉。
    歐嘯天大步的走進去在那女子的身前停下來，搭手抬起了她寧靜漠然的臉，“說！你如此大費周章的混到洛陽身邊，究竟有什麼目的？”
    那女子的視線緩緩地向上，終於定格在他線條犀利的俊臉上。
    然後就那樣安靜地看著他，沒有一句話。
    “我不想為難你一個女人，別逼我動手！”歐嘯天說這話的時候，手中已經拿起了中間被炭火燒紅的一塊夾板，“看起來你很喜歡彈琴啊，如果手廢了的話，多可惜啊——”
    被威脅的女子依舊沒什麼表情的樣子，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起頭來看了看歐嘯天，沒有做聲。
    “蝶衣你這又是何苦呢？”站在一邊的意娘輕輕地歎了口氣，勸慰道，“我知道你沒有惡意，有什麼話不能講出來呢？”
    見她不做聲，歐嘯天也不急，他懶洋洋地在炭火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將右腿抬起來踩在椅子上，斜著眼打量著眼前軟硬不吃的女人。
    原本綰成發髻的淺黑色長發已經鬆散了開來，有些一直垂漫到膝下的位置，略顯蒼白的神色，一雙湛藍的眸子裏無悲無喜，淡漠恬靜，沒多少生氣。
    歐嘯天就那樣散漫慵懶的打量著她，嘴角勾起的弧度有幾分不屑，“難怪你這麼死心塌地的替他賣命，原來也和你們的少主一樣，是個雜種啊！”
    “你住嘴！！”那個麵上一直如古井無波的女子終是忍不住激憤了起來，她蒼白的臉上因為拚命忍辱而扭曲的有幾分猙獰，全身都不可抑製的顫抖著，原本該是醇和的聲音嘶喊到有些喑啞，“不許！不許你侮辱少主！！不許！”
    “哦？不許？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不許？!”歐嘯天站起來抓過一旁架上的皮鞭照著那女子身上就是狠狠的一下，語氣中盡是狠戾，“這也算侮辱？我告訴你，如果他敢打洛陽的主意，我就是殺了他也沒人可以跟我說不許？”
    聽到他話中冰冷的殺意，蝶衣一時驚慌，脫口而出：“你不能傷害少主！太子殿下不會允許你傷害少主的！！你不能！！”
    “嗯？憑什麼？！”聽到她的話，歐嘯天原本還隻是威脅的語氣徹底的轉成了怒意，手中的長鞭不覺得加重了力道，不斷地落在蝶衣的身上，“說，你給我快說！那個姬陽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他跟洛陽有什麼關係？他讓你混到洛陽的身邊究竟有什麼目的？！”
    那樣瘋狂的姿態，明明是在用刑懲罰著別人，可他看上去卻是那麼的痛苦，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在拚命的掙紮，卻怎麼也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見蝶衣已經受傷，意娘正要上前攔他，卻見雲火不知什麼時候尋了過來，似乎有事要向歐嘯天稟告。
    “將軍！”
    “什麼事？”歐嘯天停下手上的動作，卻沒有轉過身去，冷冰冰地問道。
    雲火向前，附在他耳邊不知同他講了些什麼。
    “哦？這樣麼？”歐嘯天聽完後頗有興致的感慨了幾聲，“他們這是要自己窩裏反嗎？”
    聽著他的語氣，蝶衣忽然覺得有些不安，強忍著身上的劇痛轉過臉來看他。
    歐嘯天正好也在看向她的方向，那眼中射來的冷冽眸光像極了一柄利劍，短短的一瞥卻讓人感覺如被雷電擊中了一般的忍不住顫栗。
    再次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散漫的向後靠著，對雲火擺了擺手，吩咐道，“你來跟她說！”
    雲火領了命之後便轉向蝶衣，念公文一般的語氣開口，“姑娘，我們剛剛收到的消息，你們拓枝失守一事姬堯早已知曉，如今莫邪帶著大批人馬快到拓枝城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注意到原本淡漠的女子神色中露出了緊張和不安，才又繼續道，“你所效忠的少主和其父臨淵王一直不和，這你比我們更清楚吧，如今姬陽他消極怠戰而故意將拓枝城輸給太子殿下，莫邪這次來勢洶洶，大概不會那麼輕易的饒過他…”
    “洛瑤公主有危險！！”聽到他這樣講，蝶衣明顯是有些慌張，混亂中就那麼喊了出來，“王爺他們一定會拿洛瑤公主的安危逼少主就範！！快去告訴太子殿下，洛瑤公主有危險！！”
    “哦？”歐嘯天倒是很早之前就聽說過胤雪的臨淵王為其子和留在帝宮裏的大燕公主定下了親事，但也隻當是姬堯在作秀，以此體現他的仁德寬厚，但如今聽蝶衣這樣說，似乎姬陽真的很重視洛瑤的樣子，便問道，“姬陽那小子是真心喜歡喜歡洛瑤麼？他有那麼在乎她？”
    “少主一直很疼愛公主，對她很好…”見姬陽處境危急，蝶衣也顧不得再同歐嘯天周旋下去，隻希望盡快說服他放自己去助少主一臂之力，“以前他不聽話的時候，王爺總是拿洛瑤公主威脅少主…”
    “如果他喜歡的是洛瑤，那他派你混到洛陽身邊又是所為何事？”歐嘯天神色稍微緩和了點，他站起身來，單腳踩在椅子上，“還有之前我攻打拓枝城的時候他不戰而退故意輸給我，卻是偷偷約了洛陽出去見麵，別以為我不知道！”
    “因為曾經深中寒毒，少主忘記了與王爺相認之前發生的事，但因為模模糊糊記住的幾個人裏有太子殿下的名字，便希望從太子殿下這裏尋些線索，找回那段記憶。”
    同意娘一樣，蝶衣雖然性情溫恬，不露聲色，但也是這風月場中的老人了。
    初見時她就看出了歐嘯天對洛陽的心思，或者說，是他們二人早就兩情相悅了吧。
    “我隻是少主為表謝意而送給殿下的一個奴婢，主子的事我們做下人的不清楚…但依蝶衣愚見，隻怕是將軍多慮了…”一直知道歐嘯天的可怕之處，此刻更是不想惹惱了他，便又道，“少主對太子殿下沒有絲毫的輕薄之意，更何況，除將軍之外，太子殿下的心裏，怕是早就容不下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