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絲褶皺的雪白衣裳，繡滿了泣血合歡的花紋徽章，少年瘦削的身子籠在外罩的血紅天鵝絨鬥篷裏，慘白的手指似乎有些微的顫抖。
    腹腔裏如同撕心裂肺一般的絞痛，他知道，隨著他近日頻繁地使用煞血魔功，混亂的氣血使體內的那些魔物愈加肆虐的吞噬著他的身體。
    一個，又一個，再一個。
    指尖的顫抖逐漸劇烈起來，毀天滅地的破敗感緊鑼密鼓的向他襲來，瞬間的窒息幾乎掠奪走僅存的清明。
    全死了！
    當那一陣痙攣一般的顫抖稍稍平靜一些的時候，莫邪霍得睜開了眼睛，幽碧色的眸子泛著血光，刺入骨髓般陰冷駭人。。
    又失敗了？怎麼會這樣？
    派去偷襲昭明太子的兩萬人並不是普通的胤雪將士，那是他精心挑選出的兩萬殺手，臨行前每個人都服下了他的蠱血，被他的噬魂控製著，毫無思想毫無畏懼，是最完美的殺人機器。可是，險隘設伏，以逸待勞，再加上純粹隻為嗜殺的傀儡，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完美偷襲竟然會失敗，而且是全軍覆滅，一個不剩。
    心底除卻不甘以外甚至有幾分驚怯，歐嘯天，那個男人，究竟有著怎樣的力量。。
    一邊想著一邊拚命調息控製體內翻湧的氣血，卻忽然聽到了外麵傳來的一陣嘈雜。
    “少主，您不能進去，莫將軍吩咐過，未經允許誰都不能進他的房間，即使是您也一樣。”
    侍衛近乎乞求的阻攔之後是姬陽冰冷的怒吼，“滾開！”
    “少主，莫將軍的住處即使是王爺也不能隨便進，您還是回吧，別難為奴才們…”
    “我讓你滾開你沒聽到嗎？滾！！！”姬陽的手中冰凝的利器已然成型，幾欲出手，他的心莫名其妙的很慌，好像是這個世界上某種和他息息相關的存在正在消失一般的驚惶。
    可就在這時，一道紅光如蛇信一般吞吐而來，卷住了與他對峙的那名侍衛的脖頸，然後似是掙紮呼救一般的嗚咽從那扭曲的人喉中滾動了幾聲，便再無生氣的轟然倒地。
    “你做了什麼？！”姬陽的目光轉向門口的方向，冷冰冰的落在倚在門上的那人臉上，一字一頓的質問出這麼一句話。
    “該死的奴才居然膽敢阻攔少主，臣隻不過是替少主教訓他一下罷了。”不知何時莫邪打開門出來站在那裏看著他，似是調笑一般的勾起唇角，蒼白修長的手指染著依舊赫然的紅光撫過自己的下頜，殺機帶笑的妖嫵，滑膩的眼神蛇一般狡獪。
    姬陽並沒有理睬他的話，一個箭步上前將手中方才凝成的冰刃貼在他的脖子上，那雙漆黑如夜的眸子湧動著異樣的精芒，冷酷的目光和沉寂的嘴角無一不散發著冰冷桀傲的血腥氣息，“少跟我打馬虎眼，你明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麼？！”
    “少主這樣做可是很危險哦，”視線糾結在冷冽的空氣裏，二人的周圍瞬間彌漫開一股詭異的森寒，莫邪毫不客氣的斜他，“難道王爺沒有教過你，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是會遭天譴的…”
    “哼，這極寒之刃一旦見血可就停不下來了。”姬陽捏著他的下巴將那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拉近，眼底冰層愈加的厚重，“所以，最好別考驗我的耐性！”
    “是麼？”沒有絲毫畏怯地看著姬陽冷漠的眼神，莫邪那雙狹長的眼眸中閃動著的挑釁和不屑，奇異的輕笑著，“比起飼喂這冷冰冰的凶器，少主不覺得留著我的血維持洛瑤公主的性命來得更劃算一點嗎？”
    然後他滿意的看見那冷酷桀驁的冰族少主挾持在自己頸間的手劇烈的抖了抖，眼底劃過一絲不甘的憤懣，最終卻仍是撤回了對他的威脅。
    閃動著血色冷光的冰刃在姬陽手中慢慢的消融，他低下頭像是在拚命壓抑著什麼。
    莫邪也不動作，就那樣站著看他。
    似乎過去了很久姬陽才複又抬起頭來，咬著牙冷冰冰的說道，“長孫公子說五年前父王答應過他六年之內不與昭明皇太子起衝突，如今約定的時間未到，我隻是不希望父王背上背信棄義的罵名，為人子之心難免急切了些，還望莫將軍體諒。。”
    “少主一片孝心真是感人啊！”莫邪勾起的唇角帶著微妙的笑意，三分輕浮，三嘲弄，“不過少主的擔心完全是多餘了，昭明皇太子的身邊有歐嘯天跟著，又有誰能傷了他，又何須誰來額外的操心呢。。”
    像是心裏一塊巨石轟然落地，雖是少了幾分忐忑揪心，卻又是多了另外一種莫名其妙的難受——多餘嗎？多麼熟悉的感覺，是不是曾經的自己，就是這樣一個多餘的人呢。。
    姬陽沒有繼續同他糾纏，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等那寂寥失落的腳步聲徹底的遠了，莫邪才踉蹌著關上門向後靠著牆滑了下去，他緊緊咬著牙齒強迫自己不發出痛苦的叫聲，額角滲出顆顆豆大的汗珠，青白的臉上扭曲的看不清原本俊秀的麵容。
    仿佛有無數噴著烈焰的巨大魔口同時不停地吞噬體內五髒六腑，整個身體猶如被野獸活生生撕爛般的支離破碎。
    如果不是因為運功過度導致血毒發作他也不用在姬陽的麵前如此的小心壓抑，幸好當初為了以防什麼時候姬陽恢複了記憶難以控製，所以一早就在在洛瑤身上下了血蠱來牽製他，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就不得不把這件事搬出來。
    咬著牙將喉間的的一口鹹腥吞咽下去，莫邪緊緊攥起的手上青筋突兀的立起，他恨恨的念著那個名字，一遍又一遍，心底的恨意愈加的深刻，直到，萬劫不複。。
    今天你加諸於我的痛苦，總有一天，我會千倍萬倍的還給你。
    歐嘯天，我要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