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卷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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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的籃紹蠻子,歐大將軍在心裏暗罵了一句,老子的下半夜竟然讓你們給耗去了。
但是一想到那些人的去向,他又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心裏微微的有些激蕩,“老子這麼給麵子,你們可別讓我失望啊——”
第二天回到小院,推門的時候他就覺得哪裏不對勁,暗暗地凝起了內力在右手上,他一使勁,推開了漆黑的大門走進去。
葛雲飛靜靜地候在外麵,不是他不想進去,而是沒那個能力,在他抬腳邁向門檻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明明已經被自家左帥推開的門,無形中卻好像有一道牆擋在那裏,讓自己進不了身。
歐嘯天笑著轉身丟給他一句,“別白費力氣了,在外麵候著——”說完,輕輕地把門帶上,隻留下一臉驚異的葛雲飛愣愣的杵在門口,半天才回過神來,急忙地頭應了句,“屬下遵命——”
正要緩步走向洛陽住的小屋,忽然,歐嘯天停住了腳步。
麗日當空,微風漫卷,滿天花舞。
那株梨樹像是一個盡情狂肆的旋轉著的舞女,在那一瞬間要釋放自己所有的美麗,無邊的輕盈飛舞中,無數純白如雪的花瓣打著旋,肆意的留戀,纏綿,像一團霧,像一片雲,卻是更加的飄忽,豐滿,美輪美奐。
這般奇異的景色入目,一時間,讓人呼吸一滯。
不隻是因為那種回旋著的驚人之美,更是因為漫天花雨中那個靜坐撫琴的少年。
月白長衫,身後散散的披了件白色的袍子,白皙精致的俊朗麵孔,淡然悠遠的眉目,清淺的水唇,如果不是那一頭如墨的青絲,他整個人幾乎就與這漫天飛舞的梨花融在了一起。
琴聲清越,自他如蔥似玉的修長十指下飄出,像是無形的絲線,牽扯指引著起起落落的花瓣。
一場絕世的狂舞。湮沒他傾世的容顏。
似乎一切隻在這小院裏回旋,微風徐徐,小院的上空碧藍如洗,時而幾片繾綣舒卷的白羽飄過,守在外麵的葛雲飛什麼都沒有聽見,什麼都沒有看見。
落花似雪,紛紛綿綿。
一身黑衣那麼突兀的靜默在他的麵前。
“洛陽——”那人輕輕喚他。
沒有抬頭,他專心致誌的撫弄著琴弦,琴聲由清幽而變的激蕩。
像是受到了什麼蠱惑似的,手中的辟天劍開始不安的躁動起來,發出急切的嗡鳴。
一抹詭麗邪氣的笑容漸漸浮起在歐嘯天的嘴角,他驀地伸出閑置的右手,一陣疾風似的,俯身,屈指,握住了那片片打著旋自洛陽眉尖飛過的白色花瓣,慢慢地抬手送到自己唇邊,輕輕地嗅了一下,緩緩的閉上了眼。
忽然,辟天出手,那一襲如墨玄衣騰身而起,隨著樂聲舞動起來。
洛陽依舊默然靜坐,不動聲色,玉指在弦上躍動。
疾風驟起,衣袂紛飛,青絲拂亂,白衣之上那張俊逸清雅的臉上浮現出認真專注的迷幻神情,美到不可方物。
劍氣縱橫,流光炫目,起起落落之間,落花如雨。
白色的梨花密密匝匝的飄落在嘯天的身上,發間,一身玄衣在如幕的純白色中耀眼刺目。辟天長劍在他的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純青色的劍身與流動的空氣肆意的摩擦,碰撞,火星四射,靈若蛟龍,氣貫長虹。
皇太子殿下有一把寶貝得不得了的古箏,在帝宮裏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那是他四歲初上白塔時太傅給他的。
“你試試…”當年,輕捋著長長的白須,大祭司看著開心得不得了的小洛陽寵愛的撫上他的頭發。
隨意的玩弄著那七七八八的琴弦,指下飄出的卻是及其醉人的音色,恍如仙樂。
那個小家夥,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彈琴。
第一次見到嘯天的時候,洛陽正是在彈那把琴,那絲絲縷縷琴聲仿佛冥冥中的召喚,把他帶到他的身邊。
剛到這裏的時候也是,洛陽常常拿它來打發時間,到興起時,嘯天就隨著他的箏聲舞劍,如切如磋,一如當年在白塔下那兩個相得益彰的少年。
在空桑上古的傳說中有位魔君曾入海斬龍,以龍骨煉鑄辟天長劍,龍鱗打造定乾戰甲,那根龍筋,被用來做了琴弦。
太傅曾跟他說過,那琴的主弦在最後一根,隻有命定的人可以撥得動。
那弦的名字,喚問鼎。
當時隻有六歲的小洛陽不懂,就跑去問太傅,“這箏琴原本是柔雅之物,為何這琴弦叫這麼個梟戾的名字?”
“其實當年那根龍筋被分成了兩段,一則問鼎,一則問情,一個男人一生追逐的高峰…”那個不知活了多少年的白發老者歎息似的說了這麼一句看似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後來一點點長大,洛陽才知道音樂本無剛柔,在內力強大的人手下,最柔美的曲子也可以化作最鋒利的武器,殺人於無形。
十指飛舞的瞬間可以做很多事,隻要你願意付出代價。。
十四歲時那場流星雨,他右手的無名指廢掉了一半。
那雙手白皙細長,骨節分明,因為他長年喜歡撫琴,更顯得靈活柔軟,似女子的柔荑般,因為他右手上一直帶著一枚白玉扳指,所以,即使是幾乎天天和他待在一起的嘯天也沒有發現,他無名指上的兩個關節,隻有一處能彎。
樂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密,越來越疾,越來越犀利。
清冽的聲音又添了幾分抑揚頓挫,三分清澈,三分倨傲,三分濃烈,甚至有一分的幽豔。
繁花如雨中那個瀟灑淋漓,縱橫阡陌的身影仿佛與長劍融為了一體,舞步越來越急,越來越亂,越來越不可捉摸。
水唇輕抿,略微帶起的弧度優雅的恰到好處,不著痕跡的掩去了嘴角滲出的一絲血跡,笑意尚未消泯,洛陽無名指一勾,那琴的最後一根弦啪的一下子繃斷了。
倏然,琴聲驟歇。
像是忽然被扯斷了線的木偶,歐嘯天腳步開始不穩,最後一個踉蹌倒下,他單膝跪地,勉強的用劍撐住身體,頭無力的垂了下來。
“你醉了…”洛陽抬手,眼神迷離的看著自己右手的無名指,“這樣不顧一切的狀態,要小心被劍魂吞噬了本體的心智…”
“我又輸了——”歐嘯天沒有抬頭,幽幽的聲音有幾分自惱,有點不甘心。
“這次連問鼎都斷了,”洛陽站起身來,眯著眼睛看他,“你野心不小啊!”
“洛陽這曲子,可是彈到傾城了?”沒有絲毫疑問的語氣,他仰起臉,嘴角一注鮮血無法掩飾的流了下來,毫不閃避的看著白衣之上那張清俊的臉龐,眸子裏滿是熱切的期待。
“哼!”太子殿下冷哼了一聲,悶悶地瞪了他一眼,華麗麗的拂袖走人。
漫天飄舞的梨花像是忽然脫離了一直控製著它們的力量,有些不知所措的在空中飄零,墜落。歐嘯天跪在那裏,身上積了厚厚的一層花瓣,黑白分明,顯出不容忽視的純粹,和威懾。
看著洛陽走出小院,他想借著劍身的力量撐住自己站起來,可是剛一使力,鑽心刺骨的疼痛迅速的傳遍四肢百骸,讓他不得不捂住腹下劇烈的咳嗽起來,一股嗆人的血腥湧上喉頭,一時忍不住,一口鮮血吐在身前的地上,將純白如雪的花屍浸染的妖冶,魅惑,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