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白衣涉世 第三十章 老爺今入誰家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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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為在人世間呀,最囉嗦的就是女性了,現在耳濡目染了這些於這個鬼地方扮演女性角色的雄性……還真是開了眼界呀!
那嘰喳聲,那八卦程度……嘖嘖,真不是一個境界的!
據八婆甲說,這醜事早就已如實(不添油加醋就不錯了)稟告老爺了。
路人乙聲稱,老爺很生氣,有人親眼看見老爺把一個平時最為鍾愛的茶杯給摔碎了。
閑人丙打包票保證,老爺正在書房嚴陣以待。
這將是一段漫長又辛酸的旅程,可是一個飛速奔來的灰影打破了夕陽落下那夢幻般的寧靜……
從頭一天的深夜走到第二天的傍晚……那書房還沒影。
這地方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夜盡月嘴角忍不住抽筋,她怎麼覺得有一群烏鴉“嘎嘎——”得怪叫著雄赳赳氣昂昂地飛過……
“你們怎麼還在這裏,老爺都等得不耐煩了!”迎麵奔來的那位小廝打扮的小姑娘喘著氣怒斥,轉頭看見幾個丫鬟打扮的壯漢捂著手帕又吃驚又害怕,連忙卸妝似的卸下那副猙獰樣,賠笑道:“我不是說你們,你們幾個姐妹花容月貌,小爺我怎麼會不知道憐香惜玉……”,這話還沒說完,她就猴急似的摸了一把其中一個壯漢的臀部,那壯漢立馬不依地扭著那水桶腰嬌嗔,而那些推著夜盡月的女護院卻是全都一副自己的妻子被別的男人當著自己的麵調戲了的憤怒樣。
色女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其實有時候,女孩子風流起來,真得可以很下流的!
夜盡月滿臉黑線……果然,色令智昏,看看,看看!這一群人爭起風吃起醋來,完全忘記了還有她這麼個奸夫老爺還等著提審呢!
不行,趁著這兵荒馬亂的,本管家走也!
正貓著腰準備開溜,不知道是那個混蛋眼尖從後麵一把抱住了她,那鹹豬手,那又粗又黑的汗毛,救命呀,非禮呀……夜盡月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輕一踹,就把那“肥婆娘”給踹飛了,那男丫鬟摔得真叫個狗吃屎,胳膊、手腕、小腿上烏青一片,皮開肉綻的,那場麵……直叫女護院們淚眼汪汪,然後在場所有女性整齊一致地對夜盡月抱以嗜血的眼神……
不好,一不小心成為眾矢之了。
你個八婆,你再給我裝,你一個滿身贅肉的大家夥絕不可能是那種輕輕一碰就會碎的小花瓶,騙誰呢你,還摔得那麼慘,做給誰看呢!
現在就算滿心埋怨,夜盡月也逃不過眾女護院一小廝那殺氣騰騰地無情攻擊……
白眼、威嚇、冷嘲、熱諷……
眾所周知,她那容貌是世間難得的絕色,也就是說,夜管家是府上數一數二的所有男丫鬟眼中的美男子。
所以據此分析:這場誣陷很有可能是地久天長的因愛生恨(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而夜管家我莫名其妙地當了回優品炮灰!
照這個邏輯,丫鬟歆慕她,這不足為奇,但老爺不是獨寵夫人嘛,這老爺夫人應該很恩愛才對……難道是,這老爺自己身上有什麼缺陷,又……或者是老爺她沒我帥(你怎麼會這麼想)?
唉!人太帥就是遭人敬、惹人妒,沒辦法……瞧!那邊有好幾位壯漢正遮遮掩掩地偷看我,那位剛才還跌倒在地,此刻早已被人細心攙扶,還有幾個殷勤的色女為其明為拍灰實則輕薄的“柔弱”壯漢也一個勁的維護道,是他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更有數十個母的那個羨慕嫉妒恨呀!
她已經把白日夢、臭美夢完完全全從頭到尾做了三遍,那些個丫鬟、護院、侍童還是維持著那副唧唧歪歪菜市場買菜討價還價的傻樣。
夜盡月又一次扯了扯嘴角,涼颼颼地看了眼吵架還不忘擋道的護院侍童,歎了一口氣找了個舒適的地方坐下。
這架呀,一時半會兒還吵不完,這下子,今天的太陽可真得飄得沒了蹤影……
夜色一下子鋪天蓋地地籠罩過來……
且聽:風聲、腳步聲、拳腳聲、男子……的哭泣聲、哞哞聲……
等一下——哞哞聲?
哞哞聲!
哪來的牛呀!
自這個突兀的雜音出現了以後,那些爭吵聲便開始斷斷續續地消散。
夜盡月支著頭半醒半睡的眼眸也跟著場中顯而易見的變化顫了顫。
不過幾步,那牛車上跳下個成熟穩重的小廝(當然,也是個女的,可此世界就是這麼變態,他們這兒的女孩不叫女孩,叫公子,男兒不是男兒,是姑娘),她算是在場唯一一個辦正經事的人了——她一下車誰都不甩,就這麼旁若無人地直盯著夜盡月,不對,現在已經榮升為管家了……
被看得毛毛的,夜盡月幾不可聞地皺了下眉頭。
那小廝大概是那個百聞不見的老爺的貼身小廝,不然也不會這麼目中無人,一臉盛氣。
再眯著眼偷窺周圍的人……個個噤若寒蟬!
小廝大人也不多話,命令幾個護院把她們府上這個“尊貴”的管家扔上牛車,她一個翻身,一抬袖一揚鞭便絕塵而去……
這馬車是絕對坐不了的,不過驢車也不錯呀……為什麼偏偏是牛車!是牛車也就罷了,為什麼偏偏挑了隻動作又慢還老愛放屁的蠢牛,這不是存心找碴嘛!
三國那個諸葛亮是隻欠東風,而她是東風太多了,那順風的屁味,直往她臉上噴,她真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享受到這種非一般的特別待遇!
夜盡月猛嘔了一口,呸出了滿口的雜草。
“還有多久?”夜盡月朝向那個端坐在牛背上的小廝,虛脫地問。
“快了快了!”那小廝也是一臉的不耐煩,恐怕也是跟這笨牛的龜速有關。
這已經是你第三千五百八十遍敷衍我了,你當我是白癡呀,隨你怎麼敷衍都行?
那牛……兄弟你也給我消停些,這才放完屁呢,怎麼就開始大便了……還有沒玩了是吧?
突然,前頭那小廝詫異得回頭睨了睨夜管家,眼中帶著七分疑惑三分探究,但她終究什麼都沒問就馬上轉過頭去專心趕牛。
糟糕,她不小心把最後那七個字喊出來了!
想當初昭紫雲暗算她都沒讓她這麼失態過,她竟然敗在了一隻牛的“石榴裙”下,太悲催了!
三更的打更聲從東南角忽忽悠悠地傳出來……
看著老天爺那張包公般的麻子臉,夜盡月暗歎了一聲,實在無法理解掃把星怎麼就愛勾搭她這樣的品質杠杠的青年才俊?!
夜風可真冷,她縮了縮身子,而這時,那牛車終於停了下來。
她趕緊一陣風似的跳下車,抖抖睡袍,迎著風吹吹這身牛臊味……這裏恐怕就是院落的最中央了吧,夜盡月最後遺憾地拿眼瞅了瞅東南方向那個漸漸弱去的打更聲,默默推算著從這裏奔到那裏需要多少路程。如果不出所料的話,那東南方向就是通往鬧市區的方位,按道理如果能逃到那裏應該很容易隱藏……
那小廝輕推了下夜盡月,示意她跟著她走,縱有千種不甘,夜盡月也隻得照辦。
眼觀鼻,鼻觀心,夜盡月一直盯著光溜溜的腳尖(從床上直接揪來的,誰有空穿鞋呀),腦袋裏閃過曾經有個人也總是喜歡低著頭走路的畫麵,據說那樣做是為了能第一時間撿到錢!當然,她可不會這麼沒品位,怎麼著也該是為了不被石子磕到腳。
光顧著注意腳下,夜盡月猛地與前麵不知何時停下來的那位帶路小廝撞上了,她被反震得倒退了兩步,而前麵那位則是與正堂上端坐的陰險夫人來了個親密接觸,那樣子怎麼看怎麼像投懷送抱——這從那小廝又是欣喜,又是尷尬,漲紅了一張小臉,努力克製著自己不想馬上從夫人懷裏起來的小心思上就能看的出來。
又被撂在一邊,夜盡月第一次笑得這麼猥瑣,敢情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她說怎麼這小廝對待那些丫鬟那麼目空一切,原來品味還蠻高的嘛,這孩子,嘿嘿!暗戀咱家夫人呢!
而另一邊,那位妖顏禍種的夫人則是一雙眼至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夜盡月身上,對於那個曖昧的笑容好像是見怪不怪,見夜盡月終於把視線集中在他身上,他偏開頭笑得意味不明,夜盡月突然垂下頭深皺了皺眉頭。
這個夫人不簡單,他似乎知道很多東西,這種異樣的直覺令夜盡月有種很想喝下孟婆湯一了百了算了的複雜心情。
“老爺在書房等你!”他說這話的時候,那小廝已從他身上下來,靜立在一旁等候差事,他說話的語氣有一種勾人魂魄的魅惑,不知怎的,夜盡月總覺得他的語氣中帶著種濃鬱不散的血腥。
她想,這才是他真正該有的語氣,一般人隻聽得清裏頭的妖魅,很難察覺出恐嚇。可是第一次對話的時候這種膽寒並不那麼明顯,這是怎麼回事?(嘿,別糾結了,那個時候你才剛睡醒,有點迷惘也是應該的,可以理解)
這時候,她突地想到了同樣長相偏妖豔的樓卿玉,不過媚的程度不同罷了,眼前這位明顯功力深厚,再加上他外在容貌的分外出眾,他自己又肯下苦功夫修飾,那媚態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她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便抬步進出了。
這個書房很好找,隻要嗅覺夠靈敏就好。但凡富貴人家都有許多藏書,裏頭總有一些是不可能長年累月的保存妥當的,自然就會有那麼一種獨屬於書籍的怪味,這很好區分。
不過,夜盡月可不想那麼快找到老爺,她還沒有那麼犯賤自尋死路。
就在夜盡月第三十七遍“路過”書房的時候,忽然從身側伸出來一條腿,一個側身踢,一腳就把夜盡月一屁股踹進了書房。
那場景就跟鬧鬼似的,她一進門,那門就無風自動地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