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朵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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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一身冷汗地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一間布置雅致的屋子裏。
外麵傳來暮鼓的聲音。
屬於北辰·律的聲音毫無前兆地響起在緊閉的內室門外。
“雲朵兒?醒了嗎?”
風激靈靈地打了個顫,臉上的顏色一層層地白了下來,像刷了一層漿一樣。他哼了一聲權當是回答。
“他們剛剛送了晚飯過來,你,能下床嗎?”
風急忙道,“我馬上出來。”撩開被子,腳剛站穩到地麵,風就一陣暈眩。伸手拉住床柱,木質的床柱發出咯吱的一聲啞響。
“雲朵兒?!你沒事?”
風晃晃腦袋,抬起比昨天越發沉重的手腳,疑惑了半晌,才道,“沒。我下來得急了點,絆了一腳。”
似乎是鬆了口氣的樣子,門口的聲音遲疑了一會兒才說,“那,我先離開一下。你多休息一會兒。這裏萬事有我。”
風咬了咬唇,一句應答的話也沒有。
待到外麵動靜全無,風才鬆下一口氣,癱坐在床上。
最近他也開始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出了什麼狀況。後繼無力,丹田內虛。時常冷汗淋漓,白天昏睡夜晚失眠。頭痛的症狀比往年更加明顯,發作得也比較頻繁。
前一天,臨近白城附近,他突然就頭痛欲裂直至昏死在路邊。
想必是律發現了他吧。
他的佩劍還有包袱都安然放在一邊的小幾上。一個青瓷的碗裏留著藥渣,估計是給他喝剩下的。
風細細地想了想這些天來的計劃,覺得全無頭緒。
如今知道和律已然相遇,各種的滋味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難以言說。
傻坐了一會兒之後,風捧了愈發沉重的腦袋不得不伏到床上休息。
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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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早兩個小時就來看過風。侍衛跑來跟他說百裏家的人發現了一個黑衣衛倒在白城附近時,律還沒想到會是風。及至看到他那一頭清都裏獨二無三的雪白頭發才驚覺:他終是沒有留住他。
冷汗淋漓昏睡在內室的風讓律心疼了好一陣子。律本想立刻讓隨侍的人去請醫生,卻發現情況不對。風的眉心紫氣凝結,讓旁的內侍看卻是一點都看不出來。那是受到帝君威壓之後產生的精神創傷的表象,隻有帝君才看的到的表象。而且,照著紫氣凝結的程度來看,受傷不輕。律想到風這兩天可能會去找的人眉頭幾乎皺成一座小山。
打死他都不會相信祖·安會以威壓傷害風。
又或者是文惠帝去找他麻煩了?
律在心中暗自打鼓。他知道他不該懷疑那個人。可是不必須得懷疑。傷害太深,這不是後宮裏隨便哪個禦主或者上君能夠造成的傷害。這是隻有盛怒之下的帝君才能造成的傷害。而且是在百步之內。
律揮手讓欲言又止的內侍離開。他緩緩捏著風的手彷徨無奈。
如果不是當時采取措施去保護,那麼帝君造成的這種傷害在事後根本隻能靠來自帝君的清靈慢慢撫平。
律靜靜地坐在風的身旁。意識到自己居然也有無可奈何的一天,他平靜無波的眼眸動搖起來。
“當時,就這樣要了你,是不是我做錯了?”律輕輕撫了撫風光潔的臉頰,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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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步踱出那間小院,另外一隻夜光精靈正等在樹蔭之下。
“他還好吧?”綠茗扯了一瓣樹葉放在鼻下輕輕聞了,一邊問道。
北辰把無奈隱藏了起來,淡然回道,“你進去看看他吧。我還有別的事。”
走到時候,因為腳步太急帶起一徑泛黃的秋葉。
綠茗自不會去追逃走的那人。它嘴角啜了明了於心的淺笑,一手推開了那道門。
風聽到吱呀的門響就心惶惶地抬頭起來,道,“我沒事……”
入眼的是一頭比自己更純淨的雪白長發,眼瞳中有著奇異的金色光芒。
“綠茗?”風驚呼出聲,“這裏是哪兒?”
綠茗大笑了起來,“你傻了嗎?我現在能在的地方自然應該是白城。”
風從床上跳了起來。顧不得頭重腳輕的暈眩感,他衝到綠茗身邊急急問道,“暢兒呢?”
綠茗沉下臉,悲傷的情緒在逐漸昏暗的室內越積越濃。它知道現在再多的勸慰話兒也不抵用的。所以綠茗朝風點了點頭道,“跟我來。”
外麵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百裏家的祖屋樹木森森。百年老宅在夕陽下更顯得蒼白憔悴,陰鬱沉悶。
百裏家的門人在走廊裏屋簷下偷偷打量著家裏的兩位不速來客。
其中一位是自家姑爺的人,就算原先也姓著風但他們不好多有衝撞。
今天帶回來的這位更好了,居然是仇人的親生哥哥。可惜,禦座王先開了口:那是他麾下的人。百裏百城有再大的膽子也不能忤逆了禦座王。何況這位禦座王連上代的城主都是敬重萬分的。
所以,他們現在隻能偷偷地打量對方。
綠茗這些天來已經習慣了這些目光,揮了揮衣袖,完全不造成任何傷害。
風則多少有點不適應。他低下頭,匆匆跟上綠茗的腳步。
轉出了百裏家的祖宅,腳下的青磚路變成了白色條石的山道。起起伏伏延伸於腳下。
百裏白城建於叢山峻林之中,城中的地勢起伏相當大。眼下,風順了綠茗的手指往山道的頂端望去。卻見最上麵的一塊開闊地上篝火熊熊,人聲嘈雜。
極目望去,似乎有一根巨大的柱子立在那裏。而柱子上麵被捆綁於半空中的人正是風·暢。
風·流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再也顧不得其他,幾個起落,風便抄身飛撲到場子中央。
柱子邊圍了不少人,俱都沒有靠近。隻是三三兩兩席地而坐,低聲說著各自的話題。
見到有人過來,幾個靠近柱子的人不約而同地握住了手邊的武器,目光炯炯盯著落盡場地中央的風看。
風環顧四周,並沒有找到熟識的朋友。
柱子旁邊一個白衣男子跌坐在底下,癡癡望了上麵被縛的人。
“少安!”風叫著縱身躍了過去。
明·少安借著晃動的篝火認出了風·流來,喜極而泣,“大哥!”
似乎是在那兒坐了不少時間了,明·少安兩腿發麻跪到了地上。風一過去正好接住他倒下的身體。
“少安受苦了。”風痛心疾首。
眼前的少安哪還有名城四少的風流影子?披頭散發,臉色臘黃的樣子看著真叫人一個心疼。
“大哥,暢兒不會做這種事的。”少安抓了風·流的手臂急急為妻子辯解道,“她的功夫你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她哪兒來那麼大的能耐殺得了那麼多的人?百裏家的大小姐,你也是知道的,師承玉雀門下,暢兒光是對付她就不夠啊!”
風·流悚然一驚,道,“什麼白城的大小姐也死了?”
明·少安黯然點頭。
這一點頭簡直就像一記重擊打在了風的要害上。
百裏·清荷是現任白城的城主百裏·海水的長女。少小就有才名。自幼拜入玉雀門下,少年成名。今年不過年方雙十。
難怪……難怪連北辰·律都覺得棘手了。
百裏·海水可是到現在隻有這一個女兒在膝下,豈能善罷甘休?
就算找個替死鬼來,風相信盛怒之下的百裏·海水也會毫不猶豫地殺之剮之。
“暢兒……”風喃喃喊了一句。
抬眼向上,風·暢單薄的身體掛在柱上,似已弱不勝衣直欲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