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不久，程曉的步伐停了下來，他壓低著嗓音說著，“到了，輕聲，我先看看情況，若是無人，你再出來。”
    殷十二捂著鼻子，點了點頭，“好。”沒停留多久，程曉打了手勢讓他出來。從窄小的牆縫中擠了出來，殷十二看了看四周，有幾分陌生，自己在宮中幾年，似乎並未到過此處，“這裏是哪？”
    “也難怪你不認識。”程曉了然的點頭道，“此處除了夜殘痕從未有人來過。”
    “從未有人來過？”殷十二滿心疑慮，四周環望著，試圖找出一絲熟悉的痕跡，但他失敗了，這個地方，當真沒有半分熟悉。
    程曉篤定殷十二未曾見過這裏，這個地方對於夜殘痕一直是個忌諱，除了他自己未曾有任何人進出，看了眼還在四處打量的殷十二，程曉開口道，“我們走吧，就在前麵的院子中。”他指了指不遠處，“那裏常年無人居住，所以也是個關押重犯的好地方。”
    聽聞此言，殷十二猛然發問道，“既然此處，夜殘痕從未讓人進出，為何夜未明會將人關押在此？”程曉微一愣，自己一時口誤沒想到被殷十二記在心中，眼珠一轉，開口道，“那些個禁軍將士關係到曦澤國的安慰，夜未明為了不亂民心，不能光明正大將他們關押，便同夜殘痕要了此處，這裏雖是禁地，但同曦澤國相比，孰輕孰重，自可明辨。”
    此話說完，殷十二瞥了他一眼，心中一轉，有幾分道理，便沒有深究，程曉深舒一口氣，快了殷十二一步，走在前方，不願對方從自己表情中尋出破綻。
    兩人停在了一扇略顯古舊的木門前，殷十二看著麵前門欄，心中一種熟悉感油然而生，似乎在何處見過，程曉指了指那門，低聲道，“就是此處，我身份特殊，之後便看你自己的了。”
    盯著麵前的木門，殷十二點了點頭，既然已經來到此處，那麼這其中有什麼一探究竟又有何妨，想著，手邊放在了門上，一使勁，屋門緩緩打開，這個院子並不大，四周的有幾分頹敗之勢的草木站了院子的大半，隻在另一側，有一兩間平房，從外看去也沒有特別之處。
    殷十二在推開屋門的那一刻，便愣在原地，這個院子，在他的記憶中那般熟悉，年幼時自己常常背著殷祈艱難的越過沼澤，到後院去尋司馬擎澹，那時，年幼的自己打開屋門的那瞬間，看到的便是如眼前一般的場景，隻不過……那時院中的……並不是……
    “雲微……”微弱的呼喚聲還是驚動了院中的兩人，暮雲微回過頭，看到殷十二後略顯驚訝，而後笑了笑，“你來了？”
    看到自己熟悉的笑容，殷十二的心放了下來，為自己剛剛一閃而過的念頭感到有幾分的慚愧，上前一步點頭道，“我來接你了。”
    聽到殷十二的話，暮雲微的臉上有幾分開心，忙要起身去迎他，卻被身後的人攔了下來，本就有些虛弱的身子沒多大力氣去反抗，隻好轉過身子，衝身後人道，“放開我，是十二。”
    本沒有任何含義的話語，因為暮雲微微弱單薄的語氣顯得有幾分曖昧，看在殷十二的眼中，更是讓他心中一緊。
    夜未明沒有放手，之前夜殘痕的話在他心中過了一遍，但他還是沒有放手，應該說是在他打算要放手的那一刻，被殷十二袖間沾染的血跡攔了下來，“十二，你如何進的宮。”
    殷十二的眼睛從進門的那一刻，便再未從離開夜未明攔著暮雲微的手上離開，聽到夜未明的發問，他冷然一笑，“宮殿與我，不過擺設。”
    “宮門外巡邏的已經不是你的人了。”夜未明心中暗念，殷十二能夠安然進宮，而且是直奔這裏，那就是說是宮中的人將他帶進來的，而這人選隻有可能是程曉，此人絕非善類。
    聽到巡邏之人，殷十二心中怒火暗生，“為何將我手下帶出的人調離原職。”冷哼一聲，“我殷十二就算再不濟，也不會利用兄弟。夜未明，你生怕我同他們裏應外合，一舉斷送掉你們夜家江山。”
    “你……從何聽來的消息。”夜未明眉頭一皺，將暮雲微從地上抱了起來，放在躺椅上，而後站在她身前，擋住殷十二的視線，“十二，有人在慫恿你，企圖割裂我二人關係。”
    “慫恿我？”殷十二心中直覺可笑，“我殷家同你夜家早就有不共戴天之仇，根本用不找旁人慫恿。”
    “什麼？”夜未明不解的問道，“何人所言？”
    “你以為我在騙你？”殷十二不屑的反問道，“是司馬擎澹親口所言，我如何造假，當年，夜殘痕同司馬擎澹二人設局，將我殷家逼入死路，這一切他都已經親口承認了。”
    “司馬……”夜未明低頭喃喃一句，身後的暮雲微已經按難不住，想要從躺椅上坐起，但之前力氣透支太多，隻能一直拽著夜未明的衣袖，“讓我見十二，我必須見見他。”心頭本就煩亂，暮雲微之語更令他心中一痛，一狠心衝殷十二問道，“十二，我問你，司馬擎澹人如今何在？”
    此話一出，夜未明感到暮雲微拉著他衣袖的手驟然一停，屏住了呼吸一般等待著殷十二的回答。
    “司馬擎澹……”殷十二心中閃過一絲的疑惑，似乎記得但又記不真切，他……應該已經死於自己的長劍之下，不自覺的伸手撫上自己的胸口，殷十二遲疑了一下，這個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感到難過，畢竟曾經是自己的師父，但……深吸一口氣，殷十二脖頸後的紫斑一顫，他神色堅定起來，司馬擎澹是幫凶，死有餘辜，不用憐憫。
    抬起頭，衝夜未明開口道，“司馬擎澹已經死於我的劍下，他……死有餘辜。”
    果然如此，夜未明心中暗道，但為何會這樣，殷十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若是以前，殷十二絕不會對司馬擎澹動手。正思量間，身後拽著自己衣袖的手緩緩垂了下來，落到椅上，一動不動。夜未明沒有回頭，他不敢回頭，明明知道對於暮雲微，這個消息何其殘忍，但他竟然還是說了。
    他根本沒有資格去想殷十二怎麼了，他自己本就不正常，逐漸加深的淡漠性子，為達目的不顧後顧的殘忍，逐漸不在自己控製下的情緒。夜未明捏緊拳頭，身形緊繃，就連麵對自己一同長大的兄弟，他心中想的也是如何能夠一擊得勝，更確切的說，就是盡早除去這個隱患。
    忽然覆在自己拳頭上的手讓夜未明放鬆下來，回頭看向躺椅上的暮雲微，那女子低垂的眼簾，看不清神情，隻有一滴滴的眼淚無聲滑落，一刹那平靜了下來，夜未明握住她的手，低聲道，“雲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