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站在仁和堂裏專售名貴藥材的木櫃前麵，侯那仁和堂裏的小學徒將他要的人參鹿茸之類的藥材用紗紙給妥妥當當地裹好後，就提著一包一包的藥坐上黃包車朝法租界的方向離去。
    周雨山一直看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隨後，男人去了一趟玻璃製品廠，點名要見廠裏最好的師傅，和那老師傅談了許久，到天暗下來了才打道回府。
    次日，周雨山慢悠悠地踱出周公館，叫了輛黃包車讓車夫載自己去駱公館。
    如同白色宮堡似的駱公館，在陽光下依舊光芒四射。
    周雨山按了按門鈴，駱公館的管事陳伯立即就出來了。
    但他好像並沒有為周雨山開門的意思。
    他站在大門的裏邊，隔著玄色的門欄問道：“周老爺，你來這裏作甚？”
    陳伯有點兒緊張兮兮的，略顯灰色的眼睛不足的往四周瞟。
    周雨山莞爾一笑，拔高了聲調說道：“我有個煙鬥撂在駱公館了，這次前來隻是為了取回那玉煙鬥而已。”
    旋即，他又壓低了嗓門，用隻有他們倆才能聽到的聲量說道：“我想見他。”
    男人定定地看著陳伯。
    見陳伯砸吧砸吧著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周雨山又大聲說道：“什麼，政府在清查駱公館的財產。”周雨山的語氣裏透著深深的不滿：“那好吧，有消息之後，立刻通知我。”
    與此同時，周雨山給陳伯使了個眼色。
    而後，很瀟灑自然地邁開步走了。
    目送周雨山離開之後，陳伯才轉身回屋裏去。
    他走進二樓的一個大房間裏麵，掃了一圈。外麵燦爛的陽光鑽過落地窗潔淨的玻璃，在地上印出一個個金黃明亮的方形模印。一把黃銅鏤花鎏金搖椅在落地窗前上下起伏著，一個頭發烏黑光亮的頭露出了椅背。
    陳伯向那搖椅走去：“老爺，剛剛周老爺他。。。。。。”
    “我聽到了。”那男性深沉的嗓音有些許低弱，但很是悅耳：“我沒有去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搖椅上的人輕笑了兩聲，卻由此引發了劇烈的咳嗽。
    慌得陳伯馬上跑去倒水。
    “陳爺爺，你過來一下，我有些事要交代與你。”搖椅上的人穩住了自己的氣息，平複了加速的心跳後說道。
    翌日一早，駱公館就來了兩個穿黑色西裝，頭上頂著一頂黑色寬邊帽的男人，他們的說話都有點硬，問起陳伯話時態度也十分不好。
    陳伯耐著性子侯他們事無巨細地將一切問光了之後，才小心翼翼地進言道：“兩位大人，小的兒媳婦病了，我那孫子想回去幫顧一下，所以打算白天請假夜晚回來值班。小的已經請示過老爺了，老爺說隻要二位大人同意，就給我孫子批假。”
    接著，他還扯過站在一旁身材健碩麵容羞澀的男子：“大人，我孫子是個老實頭，不會使滑的。”
    那兩個黑衣人仔細打量了那個人，看他愣頭愣腦的，便答應了。
    此時，在周公館，周雨山還在為報紙上的新聞煩惱著。
    自駱塵顏死後，無論是政府的官方消息，還是流傳於街頭巷尾的小道消息，大都將這次刺殺的罪名扣在現在在陝西的一個組織頭上，說他們煽動激進的工人上街鬧事，然後乘亂將駱塵顏殺死。
    因為駱塵顏在為官做宰期間，做了不少順民心合民意的好事，所以一時之間群情激憤，有些被怒火燒昏了頭腦的市民還衝進書店內，將《新青年》及有關馬克思的書全部搜搶一空，拿去燒掉。
    周雨山每天都有關注這方麵的新聞，越看他心裏越煩躁不安。
    他沒想到這駱塵顏這麼得民心，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這時，話機響了。
    周雨山也沒想太多，放下報紙走到話機前，抓起聽筒就很自然地往耳邊靠。
    “周老爺。”聽筒裏傳來一個魅惑的聲音：“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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