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的旅途  第三十六章 帕索亞的委托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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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解開了這身束縛,碧伊與娜迦長舒一口氣,臉上洋溢著劫後重生的難掩喜悅,卻唯獨隻有伊風一個人從始自終,一動不動,呆若木雞地愣在那裏。
    神色間,偶爾流露出細不可查的淡淡笑意,但馬上,這份本就微弱的喜悅卻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無言的痛楚……
    伊風是個要強的人,自己心中的痛苦,從來隻願意獨自一人默默承受,直到它在自己的內心腐爛,化為時間的犧牲品。
    所以,即便是那沉睡已久的痛苦猛然間爆發,卻還是咬緊牙關,把情緒生生壓住,免得被碧伊與娜迦所察覺。
    殊不知,碧伊心細,伊風自己情緒上的微微偏差,早已映在了碧伊的眼中,她默默地看了一眼伊風,卻深知自己對於他的過去,知之甚少,隻得暗暗地搖了搖頭,無能為力。
    明明說好了的,不準我耍賴,可為何卻是你打碎了那個約定呢?
    伊風的記憶,再次回到了過去,回到了童年,回到了他從小玩到大的姐姐身邊……
    ……
    天空有點陰霾,雨點稀稀落落地打在了幹涸已久的地麵……
    炎熱的夏季,喜逢這期盼已久的雨天,頓時將積蓄已久的全身的燥氣盡數發泄了出來,一時間,鱗次櫛比的山脈幾乎盡數籠罩在了騰起的濃濃水霧當中,顯得格外飄渺神秘……
    突然,一聲嘹亮的鳥鳴,劃破天際,緊接著,一隻龐然大物從武帝峰峰頂呼嘯而出,眨眼間便衝入烏黑的雲層,消失不見,似重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那……那是什麼?鳥?”隻見半山腰上,正癱坐著一名七,八歲的孩童,走進一看,卻是伊風一臉驚魂未定地望著之前那大鳥逝去的方向。
    良久,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事,驀地跳了起來,匆忙地朝著山頂跑去,口中還不停自語著:“這下非被老頭子吊著打不可!”說著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酒葫蘆,心道自己最近酒照何不誤,怎麼酒量卻反倒是越來越小了呢。
    想到此處,又搖了搖頭,望向還有一大段距離的峰頂,猛然加快了腳步,細密的雨幕中,夾雜著“嗒嗒嗒”地腳步聲,從下至上,竟也不慢……
    “呼呼呼……咦!姐?”伊風大口地喘著氣,這一口氣跑到峰頂,對於這瘦小的身軀來說,的確不是易事。
    伊風剛想偷偷跑到自己的屋子去換身幹淨的衣服,順便在心中擬一擬言辭,等下好盡可能地減輕老頭子的懲罰。
    隻是,剛沒踏出幾步,一個環抱著雙腿,曲身蜷縮在走廊上的孤獨身影映入了伊風的眼眸。
    那身影在雨幕的襯托之下,如一朵潔白卻顯得無助的梨花,在風雨之中不住地搖曳著,似隨時都有可能失去依靠,無奈落地。
    看著這從小都陪伴著自己的唯一的姐姐,伊風心中卻升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陌生感,一時間,訥訥地呆立在了那裏,任由冰涼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臉頰,順著流入衣領之中,在平時必定覺得奇癢難忍,伸手撓抓,然而現在卻似全然未覺般,無動於衷……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匆匆幾秒,也許恍惚間個把小時,但伊風卻完全沒心情去計較這些,輕輕地邁上了走廊,緩緩地朝著蹲坐於地的支雪穹走去。
    興許是怕打攪了她,動作一緩再緩,可支雪穹不知怎的,直到伊風駐足與她麵前,竟也絲毫沒有察覺,伊風尚幼,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輕輕坐下,在其一旁,閃著童真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她,靜靜地,靜靜地,隻剩下了屋外“唦唦”的雨落之聲……
    “小天……”一直呆望著雨幕的支雪穹忽然輕聲呼喚了一聲伊風,眼中似有一股堅定的信念一閃而過。
    “嗯?”雖說是仲夏,但畢竟被雨淋濕不是什麼好事,對於伊風七歲孩童的身體來說,此刻已是微微打著寒戰,卻還是咬了咬還未長齊的嫩牙,硬止住顫抖著的身體,好不被支雪穹發覺,然後露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靜靜地等待著……
    “不久前從峰頂飛走的那隻大鳥,你看見了嗎?”支雪穹望向東邊的蒼穹,輕聲問道。
    伊風當然看見了,自己屁股上的大把泥濘不久全拜其所賜嗎,自己從小到大,還真未見過有那種體積的鳥類,不置可否地應道:“嗯,看見了,很大很大!”伊風隻能用連續兩個很大來形容了,實在找不到什麼能夠形容那鳥,在它飛起的刹那,伊風曾有一瞬間錯以為那就是一座小山,一座從峰頂飛了起來的小山。
    “那不是普通的鳥,那鳥名為蒼龍鷹,在鳥類魔獸中位居前十!”
    “那麼厲害!?”
    “的確,蒼龍鷹很強,但更重要的是,那蒼龍鷹是一名獸靈者的‘獸靈鏡像’!”
    “‘獸靈鏡像’!!!那豈不是說……”當伊風從支雪穹口中道出“獸靈鏡像”四字時,瘦小的身軀猛然一震,驚訝道。
    “如果說獸靈者的人靈合一是極為強大的技能,那麼‘獸靈鏡像’卻是完完全全淩駕於其之上,那是獸靈者達到了V級巔峰之後,也僅有百分之五的可能與體內獸靈達成共鳴,將自己的靈魂與之完美融合,從而擁有將獸靈外放的能力!”支雪穹說著這些,眼中不可掩蓋地散發著一股熱切的向往。
    “對於擁有‘獸靈鏡像’的獸靈者,大陸有句話,當你與其戰鬥之時,你將麵對兩個對手,兩個如同一人的對手,他們心意相通,默契無間,無絲毫破綻!”
    “等等!這種人來武帝峰做什麼?老頭子幾乎從不與人來往啊?”伊風似想到了什麼,向支雪穹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人……”說著,支雪穹的臉上忽而期待,忽而彷徨,忽而又是一陣痛苦,短短瞬息之間,卻閃過無數種情緒,咬了咬貝齒,卻是欲言又止,幽幽地歎了口氣,便沉默了下去。
    “……”伊風見姐姐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之色,心道是自己犯了什麼錯,一時間竟不知所措,猶豫了片刻,隻得忍著身上越見濃烈的寒意,默默地蹲在她的身旁,也跟著靜靜地注視著屋外唦唦的落雨聲,與屋簷下嘀咚的水漏之聲……
    第二天……
    “你這個大傻瓜!”忽然一聲更顯關心的訓斥聲打破了清晨的恬靜。
    伊風的房間裏,支雪穹將一袋冒著淡淡寒氣的冰袋敷在了他的額前,眼中大有責備之意。
    隻見伊風此刻臉頰泛著一樣的紅暈,眼皮似是千斤重般,吃力地抬不起來,卻是因為昨晚穿著被雨淋透的衣服陪了支雪穹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早上,便倒在了地上,怎麼叫都叫不醒,若非帕索亞聽到異響,前來查看究竟,最後扔下一袋冰,道了句“發高燒了”便再不理會二人,支雪穹怕是非得哭成淚人不可。
    “嘿嘿……”躺在床上的伊風連說話的力氣也使不出來,隻得幹笑兩聲。
    “還笑!”支雪穹啐了一口伊風,從旁抽出一條凳子,坐了下來,瞪了一眼,道,“臭小鬼!差點被你嚇死!衣服淋濕了也不知道換一件,發高燒了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啊!”
    “嘿嘿!不怕!姐姐說過會一直照顧小天的呀,不怕不怕!”伊風雖是連說話都顯得吃力非常,臉上卻溢滿了樂嗬嗬的笑意。
    “呃……”支雪穹微微一愣,一絲痛楚悄悄顯現,但卻立刻被一張天使般的笑顏所掩蓋,心中的想法,隻有她自己知道。
    數日後……
    一道鳥鳴聲,劃破天際,頓時雲翻雨覆。
    睡夢中的伊風猛地驚醒,心中莫名地一緊,匆忙間,連衣褲都未來得及穿上,便大步流星地奪門而出,朝著支雪穹的房間奔去……
    “姐!姐!”“砰砰砰”地敲門聲頓時另這萬籟俱靜付之一炬,然而,連伊風自己都數不清到底敲了幾下房門後,支雪穹的屋內竟依舊悄無聲息,伊風的心頓時一緊再緊,簡直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焦躁不已。
    “啾~~~”鳥鳴聲再次響起,傳至人耳,卻冷至人心,另伊風不自覺地縮了縮手,卻忘記現在真是夏日酷熱難耐之時。
    似心中有所指引,伊風轉身便朝著那鳥鳴聲傳來的方向奔去,人飛速地跑著,腦海中卻盡是姐姐的身影,但無一例外,皆是背對自己正朝著不知名的放方向緩緩遁去,此刻,伊風真想自己能再長出幾條腿,好讓自己再快些,再快些……
    武帝峰武帝崖,一隻龐大的白鶴正優雅地撲打著雙翼,周身蒼白火焰繚繞,熊熊的火焰下,卻凝著一層厚厚的冰,在這本因酷熱的夏暑,顯得格外另類。
    此刻,隻見白鶴背上正站著兩個人,一大一小,卻是正翹首企盼的支雪穹,神色間透著些許不舍。而在其一旁,一名身高兩米開外,壯碩魁梧,卻散發著一股格格不入的儒雅之氣,見其弓腰拱手,似是在向正站在白鶴身前不遠處的帕索亞施禮道謝。
    禮罷,伸手牽過一旁魂不守舍的支雪穹,座下白鶴不分先後地巨翅一震,頃刻間,沙飛石走,龐大的身軀,緩緩上升,朝著漆黑的夜空飛去。
    “姐~~~”正在這時,一道稚嫩的叫喚聲響起,聲音在這飛沙走石的夜裏,顯得那樣的無力,可就是這若不可聞呼喊,卻另白鶴背上的支雪穹嬌軀猛地一震,剛想回應,似又想起了什麼,咬了咬嘴唇,向身邊男子的背後隱去。
    “姐!姐!姐!”伊風嘶喊著,白鶴揮翅帶來的強風,隨時都有可能將其掀飛,然而,伊風絲毫沒有在意這些,瘋狂地朝著崖邊奔去,渾然不知,若再不停步,就將落入那足有千米之高的懸崖。
    “我們不是約定過的嗎?我們不是拉勾過的嗎?”
    “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去尋找家人的嗎?”
    “不是說好永遠都會照顧我的嗎?”
    “你答應過我的啊……”
    “你下來,你下來,你下來啊……”到了最後,伊風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因為眼淚都倒灌在了他的口中,哽咽著。
    看著身下,伊風那哭泣的身影,支雪穹含著淚捂住自己的嘴,卻終是不敢出來。
    “啊~~~”忽然,伊風猛然嘶吼一聲,瘦小的身軀竟縱身躍向了還在上升中的白鶴,隻是白鶴翅寬力大,凜冽的氣流,吹得伊風穩不住身形。
    帕索亞看在眼裏,深深地歎了口氣,正要上前勸阻,卻猛地愣在了原地,昏黃的眼眸中,正倒映這伊風搖曳的身軀,忽然間,伊風身上騰起一陣濃鬱的黑光,即便此時正是黑夜,那黑光卻依然清晰可見。
    黑光翻騰,竟帶著伊風呼嘯而上,片刻間已臨空立於白鶴跟前,臉上痛苦之色,盡顯無遺。
    “姐……”顫巍巍的叫喚聲飄蕩在席席的夜風之中,無力中帶著一分執著。
    支雪穹呆呆地望著眼前七年來從未有過這般姿態的伊風:“小天……”
    “啪”不知何時,帕索亞已站在了伊風身邊,伸手在其頸部輕輕一拍,黑光頓時熄滅,卻在其左胸口凝聚成了一個小巧的“天”字,漆黑如墨。
    “嗯?”白鶴背上的男子,輕聲驚呼,朝著帕索亞微微一皺眉。
    可帕索亞卻仿若未聞,朝他輕輕揮了揮手,便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黑色的天印?”那男子眼中疑惑一閃而逝,緊了緊身旁的支雪穹,緊接著,白鶴伸頸一鳴,轉眼間便已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夜風習習,世界似乎再次重歸寧靜……
    ……
    八年後……
    “伊風,能委托你一件事嗎?”帕索亞躺左於紅木睡椅之上,手中捧著一本看似有些年頭的古書。
    “嗯?哦!”距帕索亞幾步之遙的伊風,玩弄著手中奇形怪狀的兩粒石子兒,漠然道。
    “還記得……”帕索亞合起書,扭頭望向了東方,“支雪穹嗎?”
    “啪嗒”伊風手中的那兩粒石子兒忽然掉落,愣愣地看向帕索亞,手臂上不知何時,已是青筋暴起。
    “我知道你到現在還在怪我,但畢竟那是她的家人親自來接她,也是她自願跟她家人走的,我沒有理由阻止……”帕索亞的聲音顯得蒼老而無力。
    “……”伊風默默地聽著,手臂上的青筋緩緩淡化,他明白,錯不在老頭子,是姐姐自己想走的,想到這裏,伊風的內心又是一痛,無力的痛。
    “你知道的,我是斷然不能離開這武帝峰的,所以,現在要委托你一件事……”
    “什麼事?”伊風疑惑道。
    “去東方妖隱大陸……”說著,將手中的古書拋向了伊風,懊悔之色彌漫於其眼中,“把雪穹帶回來!”
    “這……”伊風看著手中古書,滿臉的不可置信,兩眼瞬間血絲滿布,隻聽“噗嘶”一聲,好好一本書頓時四分五裂,血紅的雙眼猛地轉向帕索亞,“你都做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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