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赫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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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原本平靜的生活被突然打亂,是該驚喜,還是該驚慌。
2004年12月22日
今天輪到我上夜班,晚上8點一刻,從公車上急急忙忙跑下來趕到我工作的那家精神病院,還好管的不嚴,不然我這總是遲到的話,後果不用想也知道。
話說這家醫院從建國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可以說見證了這座城市新中國以來的曆史。不過它的外表卻沒有像它的曆史那麼輝煌。從遠處望去,不起眼的三層小樓就那麼尷尬的擺在那裏,與周圍林立的大廈顯得格格不入。到了門口,望著那陳舊到已經發黃的白色鐵招牌,仿佛一下子看到了二十年前,那肮髒簡陋的小衛生院。經過這裏的人沒有幾個會回頭多看一眼,哪怕隻是好奇的一眼。
和往常一樣走進了所在科的更衣室,透過窗看著外麵,除了若隱若現的幾盞路燈,一切都是黑漆漆的,四周的窗子上裝滿了鐵柵欄,為了防止病人逃跑,操場外的四麵牆被壘的高高的,牆體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各種各樣的傷痕訴說著它經過的曆史。牆壁頂端布滿了鐵絲網,而那網上不知多久沒人打理,已經長滿了各種野花雜草,混合著高牆外麵居民樓裏那些住戶順著窗戶隨手扔下的各種生活垃圾。
科室這一層的布局是個倒下的T字,那長的一橫是走廊,短的一豎便是病區大廳,走廊上最靠近病區大門的房間是更衣室。也就是說,從我現在站的地方看去,從病區進去出來全都一目了然。更衣室外長長的走廊裏,隻有一盞小小的燈,忽明忽暗發著幽黃的光,時不時的閃兩下,時不時的…熄滅。我進來的時候沒有關上更衣室的門,因為我剛剛分來,沒有多少東西要整理,每次穿好白大褂就直接進病區,這過程用不太久。
換完衣物,我對著更衣櫃裏的鏡子臭美的撥弄著頭發,那些櫃子靠著牆順著擺了一排,拉開櫃門,裏麵的小鏡子正好能照到門外,也就是說我照鏡子的時候,是背衝著門的,而就在這時,不知為什麼,後背突然感覺涼颼颼的,不是因為天氣,那感覺,就好像洗完澡沒擦幹淨就光著膀子往外跑。
於是我把梳子彎腰放進抽屜裏,當我再站起來的時候,下意識的瞄了眼鏡子,那鏡子裏映出的走廊上,站著一個人,模模糊糊的分辨不出是誰,像是在盯著我,仿佛帶著些仇恨。急忙轉過身去,我隱約的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型影子,那影子像是受了驚,低著頭快速的進了病區,這家夥速度很快,以至於來不及看到他的樣子。我楞了一下,走出了更衣室伸頭左右看看,病區大門上貼著玻璃貼,看不清裏麵的情景,不過亮著的燈管讓我的心裏舒服了不少,心說這大晚上的哪個白癡還那麼有精神?估計是小孫,也就他,整天神神道道的。
心裏正琢磨著呢,剛才那白影這時從門裏又出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病人。倆人都低著頭,我這正要喊他,那倆家夥卻一溜煙的不見了,速度很快,我隻看出來是兩個人,沒看清楚是誰。“這大半夜的還帶著病人出去,真有閑情逸致。不會又讓病人幫著幹私活吧?做賊心虛,跑那麼快。”心裏難免那麼猜測著。走廊上那燈這時起哄一樣不停的閃著,裏麵還“呲呲”的響個不停,弄得我心裏一陣發毛,趕緊跑幾步拿出鑰匙打開門,進了病區。
剛進了門,一股子惡心味差點頂我一個跟頭,就跟到了動物園那獅虎山一個味的,這些精神病人平常都沒有自理的意識,幾十個病人合到一起把病區的味道弄的,真是極品。平常進來都要先深呼吸一下,剛才光想看見那倆人是誰了,把這茬給忘了,沒做好準備,失策失策。大廳裏幾個病人正盯著電視機裏的廣告發呆,另外一些病人忙著到處亂走,幻聽幻視的病人正跟空氣聊著天。靠門的長椅上小孫正低著頭埋頭看書。(把椅子這樣布置是方便職工守住大門口,避免病人發作後直接闖出門)。
小孫名叫孫琦,是比我早畢業3年的同校學長,我來實習這段時間沒少照顧我,他和我性格有些類似,天生比較內向一些,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很聊的來,不過有些太過書卷氣了,跟他的工作有些不太搭調。
我用手照著他的頭拍了一下:“看黃書了?那麼認真?”
“啥?你們家黃書這樣的?”說著把手上的東西朝我揚了揚,原來是本有關電子遊戲的雜誌。“我說你別總那麼暴力行不行?”小孫揉了揉頭,不滿的對我說道。
我見他不爽了趕緊岔開話題:“嗬嗬,跟你鬧著玩呢,急什麼啊?哎,剛才誰啊,進來還帶個病人走?大半夜的也不怕讓狼叼了。”說完朝門外看了一眼,外麵那燈還在那閃呢,我趕緊把頭轉回來。
他奇怪的看了看我說:“沒人啊,除了我剛來的時候上個班的人走了之後就沒見人進出了啊。我都來了半個小時了。哎我說,你小子又遲到了啊~”說完還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嘿嘿嘿,這不有你了麼。兄弟可沒少請你,關鍵時刻你得頂住啊。”我對他嬉皮笑臉道。沒過一會主班楊哥也到了,這家夥比我還晚。
到了10點鍾,查崗的人走後,三個人坐下又聊了一會,說了一會沒什麼話了,於是楊哥就跑到裏麵單間睡覺去了,小孫呢就繼續看著他的書,而我就坐在他旁邊看著病人們一個兩個的表演,幹什麼的都有,果然是神經病。我站起來想把他們趕去睡覺,可這幾個家夥明顯的欺生,沒一個聽我的。我這暴脾氣啊!我,我也沒轍。你們就溜達吧。小孫看我尬在那裏,就站起來把我拉了回去坐好。跟我不停的噗啦噗啦嘚啵個沒完,聽的我一愣一愣的,根本插不上話。
第二天。機械著重複那一道程序。早晨叫醒病人,帶著他們去領早餐,看著他們吃完,接著發藥,檢查他們吃藥,等著下個班的人來交接班。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切都結束了,整個人都好像要散架了一樣。這種感覺,隻有那些上過夜班的人才有體會。
楊哥交完班就先走了,我和小孫還磨蹭著邊聊天邊換衣服。當我們收拾好關上更衣室的門準備走的時候,科裏的傳話機王大夫跑過來叫住我們。
“你們倆先別走,剛才我們查房的時候,發現27床餘種寧死了,主任和護士長讓咱過去開個會,分析死亡原因和責任。”我答應了一聲,就轉身要往回走,小孫卻不知為什麼黑下了臉,把我拉到他身後,不情願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