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卷 第八十二章 無為在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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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無為在歧路】
常建的決定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有些意料不到,沒想到他之前一口回絕了軒轅不卓,現在卻還要帶上這些年紀略大的少年一同前去北海郡,他還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其實,常建內心想的卻比所有人都要深遠一些。
他知道軒轅不卓這次責任重大,特別是大世子也要去那裏分一杯羹,鍍一層金。
但是戰場不是遊戲,危機四伏、凶吉難測。他們一不小心就會吃力不討好。
而自己與那幫孩子現在全係在軒轅不卓身上,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個年代最愛連坐,到時候真闖下大禍,怕是連學生、朋友這些都要誅連。與其這樣擔驚受怕,不如他主動前去,把握全局。
軒轅王說得對,在院裏舞十年刀劍,在屋裏讀十年兵書,也不若去戰場前線走上一遭。常三這些半大孩子這四年裏有鄒老夫子傾心栽培、有軒轅國幾個武狀元親自指點,係統教育受得也差不多了,是該演習一番,加強實戰了,有這機會去北海走一趟也很有必要。
常建又想,此番他的娃們若是能結識與他們年紀相仿的大世子,說不定到時候會生出些戰場情誼,這樣又多了一層靠山。
隻不過常建千算萬算也估不到這幫人早就已經在秋圍戰場裏結下梁子,而且大世子早就意淫他家鍾鳳舞多少個晚上了。這次千央萬求也是以為整個書院的人都要搬去北海,這才想著不管山長水遠也定要逮著這隻壞狐狸。
隔著這些鬧個不停的少年,遙遙與歐陽光曦對望,像是隔了千山萬裏。歐陽光曦一句話也沒說,隻是盯著他看,眼睛幽黑不見底。
他知道他在生氣。
他也許可以連哄帶騙把這幫小家夥都安撫好,但他的確需要給歐陽光曦一個解釋。轉念又想:我做什麼為什麼要和他解釋?我為什麼要在乎他的感受,我為什麼要被另一個人所羈絆?我是修羅,你有你的人間道,我有我的修羅道,為何非要解釋?
最後他還是妥協了。
等到人群散去,屋裏隻有他們兩人,他還是準備和這個自己已經很在乎的人解釋。
常建閉上眼睛,聽見遠遠的有馬蹄聲,車輪聲,還有夏兒與調兒正在說話的聲音,由遠及近。看來是來接他回趙國,若是現在再不解釋,恐怕這個心結又要糾結上幾個月,或是更久。
他們倆,這四年來本就聚少離多,有時候要好幾個月才得見得幾日。
“光曦,調兒他們來了,應該是來接你回趙國的罷?”常建負手站在窗前,秋日的暖陽照在他的臉上、身上,如同聖光中的天使,但卻又不是全然的柔軟,他身上總有那麼一絲堅硬、決不妥協、難以捉摸的東西。
“嗯,她們必是有急事才會來請我回去,我走了你要多保重。”那個熟悉又好聽的聲音略略有些沙啞,讓常建覺得心裏有些酸澀。
常建睜開眼,轉過頭來,突然緊緊地擁住他,在他耳邊道:“軒轅不卓雖然是個二貨,但是他是我們的兄弟,我仍然舍不得他死。此行雖然累些,但對於常三他們是難得的曆練機會,我不想放過。”
歐陽光曦也終於不忍推開他,卻隻是低低地道:“你向來最有主意,自以為聰明,其實卻最是愚蠢,你啊……”
常建輕笑道:“我常建是什麼人,又豈是軒轅不卓能隨便代表,隨意支使的?”
“又豈是我歐陽光曦的圈寵?”歐陽光曦補充著,他一向最明了常建的心。常建輕撫著歐陽光曦寬闊的寬背,笑著說:“知我者,光曦也。我不願意被任何人圈養,因為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獨立的人格。我想做一棵樹,和我的愛人比肩而立,而不是做一根藤,永遠依附在他身上,你明白嗎?”
歐陽光曦內心有些疼痛,他知道自己愛的這個人不是尋常人,他永遠也圈錮不了他,就像沙子一樣,你握的越緊,它漏的越多。
他歎了一口氣,接受著愛人的摩挲,然後恍然若失地道:“不過你為何要留下另一幫孩子?”
常建淘氣地在他耳邊吹著氣道:“我留下這些稚子孕婦,是為了向軒轅王表態,表明自己願意把腹背留給他。他之所以叫李豹做監軍,是因為他依然對軒轅不卓有幾分不放心,而李豹的老婆體弱有孕必不能長途奔波,她留在國內如同人質,李豹自然不敢造次。而我故意留下十九他們也隻是示弱,把自己的腹背亮給他,我相信軒轅王是個聰明人,前線若是無大亂,後方也必平安無事。”
“放心吧,你若已經決定,就痛痛快快的去罷!書院這裏我會安排人手暗中護衛他們的安危,十九他們是你最疼愛的孩兒,我也便是愛烏至屋罷了。常十和白未知,我也會照顧好,你放心吧。”
常建心中一暖,輕咬著他的耳朵道:“我愛死你了,你怎麼替我安排的這般周全?”
聽了這話,歐陽光曦心中有些激蕩難平,身子又熱起來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不知道他的耳垂最最敏感,動不得嗎?他不知道自己等了這麼久就是要等他說愛他這句話嗎?
於是歐陽光曦又開始忙碌起來,忙著和這個這隻趴在他身上的無尾熊玩激烈的“柔道”。
“別啦,調兒他們快要過來了。”常建麵紅耳赤地推卻著,生怕到時候又有個白癡像軒轅不卓一樣突然破門而入把他倆嘮嗑個半死,現在他都快有心理陰影了,總覺得那窗門隨時會開,隨時會有個白癡闖進來觀看。
歐陽光曦看他望著那扇門,知他心裏想的什麼,隨手拔了那把劍,朝門那邊扔過去。隻見劍穩穩地倚在門上,如一把鐵栓。現在他倒是想看看,誰有本事斷了他的劍闖進來,那就真是不想活了。
常建見他如此幼稚,笑得差點內傷,等笑完了,卻發現自己也被剝得如去了皮的雞蛋似的,而歐陽卻衣冠整齊,紋絲不亂。
“喂……不公平……”他一邊被吻得不分南北一邊抗議。
顯然,抗議無效。
這是一場激烈無比又有些倉促的歡愛,因為夏兒與調兒正高一聲低一嗓地在門外喊著公子,公子,一邊咚咚地敲門。
兩人都覺得有些被人偷窺和催促的快感,常建被歐陽光曦抵在牆角,似乎不夠時間再跑到床上周旋,歐陽卻突然掏出盒濃鬱玫瑰香的膏油,往常建的身下抹勻了,就急急地大幅律動起來。
他們心裏都很清楚,這次分離,可能要一年半載才會再見,一個天南一個海北,時間和距離要讓他們經受多少相思之苦?
所以他們這次就特別盡興,帶著一絲決絕和分離的不舍,似乎沒有明天,沒有將來,沒有下次,隻有現在。用那些極激的感官刺激抹平離別的哀傷。
他們的心跳合著節拍,他們的律動此起彼伏,愈發顯得剛強更剛強,柔軟更柔軟。他和他如此合拍、服帖,如此密不可分,也許就叫作天生一對。
當他們一起快速攀上快樂的巔峰,常建的腦袋裏一片空白,像是在雲層裏,意識裏似乎覺得——這就是永恒。
歐陽光曦來不及幫他清理,隻是眼神留戀地望了他一眼,快速地整理好衣服便拔了劍,推門而出,把常建隔絕在門裏。
他知道自己再過一小會兒就會沉睡,所以他隻能咬牙先離開。等他坐到馬車裏,橫豎睡上半日也沒有關係。若是再讓自己思考一陣,他怕自己下不了決心離開。
他果然一上了馬車便昏然睡去。
常建望著樓下那個疾馳而去的馬車,心中百般滋味翻湧而上。身上還沾染著他的味道,他的體液,他的溫度,他的熱力,而這個人卻與自己越來越遠,遠得都快要看不見了。
他現在突然懷戀起歐陽光曦平素擁著自己在浴桶裏幫他細細清理的場麵,清理到一半,他就會趴在馬桶邊睡著,然後還要他費勁地把他搬運到床上。現在那個人已經離開,他的熱力慢慢在自己身上消失。
常建突然覺得胸口有一處最柔軟的地方被剜去了,疼痛不止。
望著遙遠的岔道口,那輛馬車最後也變成螞蟻一般大小,直至消失不見。
人生也許就是如螻蟻一般,一輩子忙碌,最終卻浮華如夢、一無所獲。
常建心中本默念著那句詩來安慰自己安慰他人——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隻不過他終於忍不住掉了一滴眼淚,修羅那鮮血般的淚水,從右眼眶裏滾落,一路劃下鮮紅的痕跡,一直落到大腿,重重地滴在腳尖。
可能是他修為不夠,他的確做不到那份淡定和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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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國慶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