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卷【起】  第五十六章 常十四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4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第五十六章  常十四】
    在前世,曾經聽過一個笑話。
    從前有一個詩人氣質的畫家,後來成為了舉世矚目的藝術家,可是他年青的時候,在大學裏報讀的卻建築設計專業。
    有一次導師讓他做一個橋梁設計,他用水彩筆畫了一座橋,橋後麵是村莊,藍天上有彩虹,橋上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正拿著氣球嬉戲玩耍。這樣一幅畫交上去後,導師勃然大怒,斥道:“這是什麼橋梁設計,把彩虹去掉,這兩個孩子給我擦掉,回去重畫!”
    於是這個畫家委屈地又重新畫了一張橋梁的圖,把橋上的兩個孩子移到橋下麵,蹲著身子正在草叢裏撲蝴蝶,變得沒有第一張這麼明顯了,然後又交上去。教授更生氣了,說:“你要是不把這兩小孩給我刪去,你的作業就完不成,你就別想畢業了!”
    畫家苦惱地回去再次修改,這次他終於隻在紙上畫了一座橋。教授草草地看了看圖,有點滿意地點點頭,終於沒有那兩個討厭的小孩子了。可仔細一看,在橋下不起眼的地方有兩個小小的墳墓,上麵寫著排細小的字:“凱特與羅米歐之墓,教授狠心地殺了他們,嗚~”
    為什麼想起這則笑話呢?源於現在在書試的第二個環節“畫”試裏,常十四所鬧出來的一個小插曲。
    經過了第一輪的書法比賽,又臨摹了阮無痕的字,又讓他們自由發揮完,終於開始了畫的比試。
    這次的畫試是命題作畫,題為“美景”,也即是畫出你心中最美麗的景色。
    季諾白畫的是一副山水,遠處的山色由墨綠轉為石綠,又變得翠綠,山頭蔥蔥鬱鬱,一條瀑布由山巔傾泄下來,如玉帶、如九天銀河,直流到山腳下的深潭裏,又彙成一條涓涓細流,一直奔流到江川裏。江川那邊無邊無際,隻有幾葉孤舟,兩三隻大雁,一抹斜陽。
    “他畫的是牛家村。”杜雨遠遠地望見季諾白畫好的畫,幾個牛頭村的孩子也紛紛點點頭。
    季諾白停了墨,得意地向我們展示了一下,我衝他點點頭,伸了個大拇指。他畫的故鄉山水傾注了自己的鄉思,構圖大氣,功底也不差,應該能得到好評。
    “十四,十四,畫好了沒有,畫好了給我們瞧瞧。”常三有些心焦,生怕十四不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畫作,而十四猶自奮筆往紙上疾點,不知道他畫的是什麼,怎麼有這麼多要點上去的內容。
    等到三柱香都燒盡了,時間到了,十四才抬起小腦袋,長長吐了一口氣,很玄乎地剛好掐著時間完成了。
    “十四,十四,把畫提起來我們瞧下嘛,看你畫的什麼。”常三又很雞婆地在下麵喊了。隻要是涉及他的弟弟們,他就會變成一隻母雞。
    十四的小臉蛋泛著一絲緊張,似乎不好意思拿畫給我們瞧。
    “瞧瞧,瞧瞧……”常三還用嘴嘟了嘟那幅畫,慫恿他拿出來瞧一下。
    十四糾結了老半天,臉都紅得發紫,終於提起那幅大作,展示給我們瞧。
    滿紙的鵝黃。
    我終於知道他畫的是什麼了。
    他畫的正是兩排高大濃密的桂花樹,花瓣柔黃,詩意地飄落。樹下是一個高瘦的男人,周圍擁簇著好多個稚子,他們正在賞花。有幾個似乎在與男人談詩,又有幾個孩子正調皮地在一旁嬉戲打鬧。
    整副畫的場麵,說不出來的幸福。
    我突然驚呆了,原來十四心中最最美麗的景色,就定格在那個瞬間。
    十四低著頭,胳膊似乎抬酸了,然後不好意思地把畫放下來,藏到身前,任常三再怎麼喊,也再不拿出來給我們瞧了。
    他間或抬頭瞅了我一眼,黑黑的眼睛似乎在試探我,又似乎在觀望我的態度,我們一對視,他又忙把視眼移開,生怕碰疼了。
    我也不好表現出來,於是也伸出拇指,鼓勵地在揚了揚,意思是:你們都是最棒的。
    十四雖然還低頭腦袋,嘴角卻揚起笑意,眼睛變得亮晶晶的。這群數字黨除了常二與十九最雷同,其它幾個都長得各有特色,但同有一個父親的血緣,必有相似之處。
    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們的相似之處就是——當他們變得開心時,眼睛就會特別有神采,顯得整個人煥然一新,別有一番與眾不同的氣度。
    看了十四的畫,讓我不由地就聯想起了那個故事,雖然他畫的很美,但這個畫試的題材是“美景”,他卻在這景裏畫了這麼多人物,中間那個以我為原型的男人更是占了比較大的幅麵,豐神俊秀,仙風道骨,雖隻有一個側影,卻如嫡仙一般,衣帶當風,飄逸出塵。
    我不禁汗顏,我哪有這麼好看,這藝術化也來得太過了!可見,雖然這年月沒有PS,但過猶不及啊!瞧人家畫的,直接把我神化、仙化,總之不似凡間的正常人。
    總之,以景為題的畫,他偏畫了人。
    所以我想評委一定會和那個教授一樣大喝一聲:“叫你畫景你非畫人,把這貨給我刪了去,否則不給你進入決賽!”
    我的預言果然很準。
    十四的畫沒有能夠通過決賽。
    最先被淘汰下來的畫作自然是軒轅國那兩個孩子的塗鴉。有一個孩子畫著幾個線條,根本看不出是什麼,評審問他,這是什麼,他說這是樹林,這是路,這是石頭,可這如同蚯蚓一般的線條根本就和他說的東西一點聯係都沒有,看著評審快要吐血的囧態,我用手掌捂著嘴悄聲和他們八卦道:“我告訴你們,他這種畫就叫‘抽象派’。”
    軒轅國另一個孩子倒不像前一個,他把畫塗得很滿,深深淺淺,縱橫交錯,可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評審撫著額有氣無力地問他,他又理所當然,一臉深沉地告訴他們,這是山,這是水,這是農田,這是泉水,那是河,河裏還有幾條魚。
    我忍著笑悄悄地告訴眾娃:“嗯,這個家夥的畫就叫‘印象派’。”
    眾娃就像聽天書一般,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也不懂我說的兩個新名詞,我也不多解釋,自得其樂。
    常十見我一臉詭異的笑,也捂著嘴壓低聲音湊過來說:“老師,可以不要笑得這麼猥瑣嗎?”而說這話時,他臉上又靜如止水,一點也不像好心腸提醒的樣子。果然他還是在吐槽啊!
    接著被淘汰的還有晉國的孩子,大多畫的是荒漠或草原,但也都過於粗淺簡單,一張紙下半部分就是地麵,上半部分是天,中間什麼也沒有,沒有什麼層次感,而且畫工粗糙。
    季國的孩子也不樂觀,季國雖有美景,但無奈派了這個個山羊胡一樣的領頭羊過來參賽,把幾個學生培訓得一點個性也沒有,人雲亦雲,無一點創意。畫的無非是梅蘭菊竹山川河流,雖無過也無功,匠氣十足,所以也被淘汰。
    又淘汰了好幾個,桌上基本隻剩下就趙、龐兩國和我們家兩個娃的了。
    權衡了再三,十四的桂花蔭還是被淘汰掉。一叢數字黨在台下急得直跳腳,真是比台上的十四還急。
    十四臉上並沒有露出沮喪的表情,隻是又偷偷往我們的方向望了一眼,見我並沒有露出責怪的樣子,他又心安理得地研究起自己的腳尖了。
    “這個孩子的功底還是不錯的,年紀也小,還是很有前途的。可惜離題太遠,把人物畫得太過突出,不合這美景的主詣,太可惜了!”評審搖搖頭,把他的畫挑出來,遞給其它評審傳閱。
    另一個評審也再三觀摩著這畫,歎道:“這桂花著實畫得太美了,飄落的如詩一般美,這定是歐陽家的百年金桂樹吧,那景色的確是人間絕景,難得你把這畫得如此美。”
    “其實他畫的人物也很有神采,若不是有這樣的命題,你這畫還真不忍淘汰。”主評審又遺憾地說。
    “你們有沒有發現,他配的這句小詩也妙極了。”最邊的一位評委像發現了新大陸,拍案叫絕。引得全場都為之側目。
    “妙極,妙極。”主評慢慢念出了畫作旁的一行小字:“落英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幾個評委無不點首稱妙,聚首討論起來。
    十四抬起頭,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看著他們正在激烈地討論,也隻得作罷,估計是想說:“這是我老師當時念給我們的詩。”
    我這才想起當時我的確是給他們念了“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現在他畫的鵝黃色係的桂花景,隻是改了“紅”作“英”字,其實感觀色彩上更為妥當。
    “若不是因為這畫偏了題,把人物畫得太大,滿可以躋身前三,實在是可惜了。”主評又開始歎惜。
    畫試的這一輪結束,今天的比試也就完了,幾個評委又神神秘秘地跑到我們這桌來與我攀談,也無非是這兩個孩子的畫真不錯,配詩也很精妙,伶仃國真是不容小覷啊之類的。又要我努力栽培他們,一想到栽培我頭都大了。我連毛筆都不會拿,何談栽培他們,於是心中又有些沮喪,覺得自己誤了他們的前程。
    和他們寒暄完畢,走了老遠了,我才發動千裏耳,聽到他們的交談。這才知道他們剛剛與我攀談的真正目的,八卦的趙國人啊!
    “那就是常十四畫中的男子吧?”
    “嗯,我看八成就是。”
    “還是有些不像吧,畫裏就像個仙人……可他真人……”
    “隻是個瘦瘦的大叔罷了……”
    “明顯畫的就是他的老師和那幫同學嘛,這有什麼好爭的。”
    “畫裏簡直就是西施,實物卻還是有些差距的……”一個挫敗的聲音。
    我腦中突然閃過一句俗語:“情人眼裏出西施”,然後又搖頭自己對自己說:至於嗎,十四他還隻是個孩子。
——————————————————
9月參賽中,拿出你的熱情來吧,求票求枝。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