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蘇把腦袋鑽到棉被裏，愣是不伸出頭來，無論桑梓與青黛如何哄著她，但她就是不鑽出來。太醫在旁也是束手無策，外頭的顧承靖正等著自己總結出個太子妃究竟怎麼了的呢！可是這位太子妃因為怕羞躲在被子裏一直不能出來，自己也沒法替她把脈診斷啊！
    “公主，公主，你聽我說。”桑梓朝著青黛使了眼色，做到床上，輕聲對著阿蘇說：“公主，這是代表著公主你長大了的，不是壞事，你不需要害怕。”
    “……”被子動了動，但是她還是還沒有探出腦袋。
    “公主你先出來，讓我看看是怎麼回事好嗎？大君讓桑梓跟著公主來中原，就是為了要保護公主，但若是公主有事不同桑梓說，桑梓怎麼知道要如何幫公主？”桑梓看了看周圍，換了西涼的語言柔聲對著阿蘇說。
    這位西涼公主倒也可憐，還未長大便千裏迢迢為了兩國的和平從西涼遠嫁至中原，母親都不在身邊，自然也沒人教導她女孩的事。此下突然來了癸水，當然會顯得驚慌失措，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才好，隻能躲起來不敢見人。
    “嗚——”被子裏頭的人低低叫了一聲，隨後露出個眼睛，見到桑梓鬆了口氣，還沒說話，自己卻是‘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惹得一屋子的奴才嚇壞了膽，紛紛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太醫惶恐的跪在地上，以頭貼地麵，連聲說：“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屋外的顧承靖本就很是擔心，方才阿蘇竟然暈了過去，自己又因為太醫所說女子癸水這是汙穢之事，他不能輕易跟進房內，隻好焦急等待屋外。但這下又聽屋內傳來阿蘇的哭聲，不禁更是著急，索性推開眾人，闖了進去。
    阿蘇隻穿一件內衣，此時正撲在桑梓懷裏，縱使平日再多堅強，此時也如小孩一般，初識人事，長大成人，難免會驚會怕，在桑梓懷裏眼裏帶淚，聽著桑梓不斷拍著她的腦袋安慰她。
    突然又見顧承靖闖了進來，臉上一紅，急忙從桑梓懷裏掙開，又咻的一聲鑽進了被子。
    “殿下——殿下——”老太醫顯然誠惶誠恐：“女子月事乃是不淨之事，還請殿下回避！”
    顧承靖也略微有些尷尬，背過身去，說道：“先讓娘娘穿好衣服。”
    青黛知顧承靖已是進了屋子，便不會在輕易出去，況且顧承靖也不是死守陳規之人，對於那些所謂汙穢之事並不放在心上，也不在勸他，隻是命人替阿蘇取了一件外皮，走到床邊哄著阿蘇起身，替她披上。
    因為顧承靖在場，阿蘇多少有些顧忌，又或許是因為方才聽了桑梓的一些話，雖眼角還是帶淚，臉色微紅，但好歹肯伸出手讓太醫把脈。
    老太醫細細把脈，畢竟不是什麼大病，隻是女子初潮，不過是因為阿蘇身子較寒，自己又不曾注意，天氣漸冷了吃的瓜果都還是要在井裏用水湃過才願意食用。不在意調節身子，導致體內寒氣偏重，自己又不曾在意已是要來初潮，下午還吃了許多生冷食物，導致方才血塊不通，小腹絞痛。
    “娘娘無須擔心，這不過是人之常事，女子都要經曆，寓意娘娘已是長大成人。娘娘與殿下大婚將近，更是喜上加喜。老臣將會開幾幅安神養胃的藥方，娘娘在多食用些紅棗桂圓等補血之物便可緩解疼痛。”
    顧承靖也點點頭，他雖長阿蘇好幾歲，也通曉人事，但這畢竟是女子閨房之事，也是甚少了解，此番也隻是第一次聽說，認真記下老太醫叮囑的話，隨後命人下去煎藥。
    “大婚將近——大婚將近——”阿蘇從被子裏鑽出來，嘴裏來來去去念叨著這四個字，臉上突然又紅了。
    桑梓默默站起身來，阿蘇詫異抬頭，將桑梓往後退了出去，而站在自己麵前的，便是顧承靖。
    周圍的宮女太監們都隨著桑梓青黛退了個幹淨，早是有人在寢室裏點起了香薰，滿室檀香，與顧承靖的味道碰撞在一起，交融彙合。
    屋子裏隻剩他們兩人，一時間安靜下來，似乎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顧承靖也做到床沿邊，一把揪住某個又要逃跑的人，問：“能不能坐起來？”
    他眼睛盯著她不動，阿蘇臉上越發羞紅，為了避開他的眼神，隻好慌亂垂下腦袋點點頭。顧承靖將她托起，又替她墊了個枕頭，好讓她能夠坐起身來與自己說話。
    “月事一般四五天便可結束，這幾日便好生休息著吧。讓青黛多安排一些補血補氣的東西吃著，不然婚事將近，可有得累的。”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又替她將碎發攏到耳後，見她慘白的臉上一片紅暈，突然笑了起來。“不想嫁給我？”
    她一驚，不明白他為何這麼問。
    “我來中原——本就為了和親的。”她咬著下唇低聲說。
    “我就問你，你想不想嫁給我？”他還是笑。
    而她沒有說話，是的，她是喜歡顧承靖的，但若是談到是否真心願意下嫁給他，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如今你也長大成人了——”他頓了頓，手心覆上她的臉頰，紅得發燙，他的手指因為常年握筆握劍，長滿手繭，有些粗糙，磨得她臉蛋有些癢癢的。“你要知道，若是嫁給我了，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阿蘇也不是傻子，當然明白，咬著下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要為我生子，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意思嗎？你要與我永遠一起，生死一起，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若是與我成婚，你就是我的女人，你我便是綁在一起的，我生你便生，若是我死——你知道這皇宮之中究竟有多少殺機，你知道我這個位子又有多少人覬覦？若我一步行錯，身後便是萬劫不複，而與我一起的你，也難逃一劫，你明白嗎？”顧承靖有些激動，他抓住阿蘇的肩膀，讓她有些吃痛。
    “既然你知道——當初為何還要前去西涼，將我帶來？”阿蘇一字一句，慢慢說出：“我阿爹與你說了沒用，那我說的有用嗎？我說了，這場聯姻會取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