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蘇愕然的看著眼前人，聽著身旁的小太監拉起嗓子一一報著各個皇子的名號，又與麵前的人相對照，隨後張大嘴巴望向站在身旁牽著自己的手的顧承靖。
    顧翃昱顧吟禎顧傾昊顧什麼的也就算了……他們顧家究竟還有多少個兄弟是她不知道的？為什麼現在又冒出了個秦王顧長盈，而這個秦王正巧是早些在秦王府撞到自己的人。
    “臣——顧長盈請太子安，請太子妃娘娘金安。”
    “臣——顧策煌請太子安，請太子妃娘娘金安。”
    “臣弟——顧翃昱請太子安，請太子妃娘娘金安。”
    “臣妾——顧白氏請太子安，請太子妃娘娘金安。”
    顧承靖點頭當作接受，並未覺得奇怪，坦然接受了哥哥弟弟以及大嫂的請安，這是宮中習慣，他到也沒覺得有何異常。倒是阿蘇一副難受的模樣，她畢竟認得了顧翃昱，如今見他恭身作揖，對著自己請安，左右不舒服。
    在西涼，即便是見到了她的大哥圖怒，被視為阿爹的接班人的大哥，也從未有過這般生疏客氣的請安，尊卑分的如此清楚。
    都是一家兄弟親戚，為何要做到如此？
    阿蘇實在猜不透中原人口中所謂的規矩。
    “大哥——”顧承靖沒顧得上阿蘇的錯愕，上前微微點頭，以作打了招呼。他身為太子，身份高於在場眾人，本不需要行點頭禮，但他還是這般做了，讓眾人看在眼裏，確是有著不同想法。
    “今日太子宴請諸位弟弟與臣，乃是一片苦心，如此大費周章，還是太子有心了。我與三弟四弟成年之後搬離皇宮，甚少能夠再與兄弟們坐在一起談天說地，聽聞父皇也因此賜了西涼上貢的好酒來，咱們今日真是沾了太子的福啊！”顧長盈確是沒有看向阿蘇，隻是含笑對著顧承靖。
    “大哥嚴重了，來來來，別站在風口吹風了，還是請大家先進宮內再說，傾昊與四哥早是等在裏頭，隻等大哥一行到了便開席呢！”顧承靖著重咬重‘一行’二字，其中意味極是明顯。
    但顧長盈渾然當作沒有聽見一般，一聲謝過便執起一旁白薇的手，往內廳走去。
    倒是顧翃昱在經過阿蘇身旁的時候，稍稍停留一小會，被身後的顧策煌給輕輕推了一下，似乎有些疑問他為何要停下腳步。
    顧翃昱搖搖頭，邁開步子往裏麵走去。而與此同時，顧承靖也放開了一直緊握著阿蘇的手，有些抱歉的說道：“得罪了。”
    阿蘇不明所以，隻覺得手心裏全是被顧承靖握著而出的汗，一時間精神有些恍惚，想起前一刻自己慌慌張張拎著裙角，躲過青黛一行準備對自己的塗脂抹粉，卻被顧承靖攔了下來，隨後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牽住了她的手，將她帶回寢室，按在銅鏡前，吩咐侍女上前：“青黛，按照太子妃的規格給她梳頭換衣。”
    阿蘇呆呆的坐在銅鏡前，不敢亂動，而顧承靖也不走，雙手環抱在胸，與鏡中的阿蘇對視。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看著，誰也沒有先認輸似的移開視線，直到眾人將阿蘇扶起到屏風之後換了豔色長袍，那是司造局早就按照阿蘇的身量做成的宮袍，不過她嫌那衣服裏三層外三層的如此厚重，竟一次也沒穿過。
    黑發垂在腦後，她來中原之後，也極少梳起中原女子的發式，還是習慣梳著以前在西涼的小辮，偶爾打扮男裝便將頭發全部束在頭頂。青黛手巧，將阿蘇的頭發一縷一縷梳得分明，又細心挑選了好幾支首飾替她簪上，最後讓她抿了紅紙。這才又將已撤走的銅鏡在擺在她的麵前。
    就連阿蘇也都到吸一口氣。
    在鏡中她不僅看到了不一樣的自己，還看到了快步朝著自己走來的顧承靖，嘴裏含笑，竟是伸手牽起了她的手，隨後像是照顧她似的，一步一步慢慢朝著門外走去，口中還道：“西涼的姑娘，都如你一般麼？”
    “如我一般什麼？”她不解。
    “如你一般漂亮。”他淡笑。
    紅透的臉急忙垂了下來，像是怕被人看了去惹來笑話一樣，頭上的金步搖撞擊發出叮叮響聲，在初秋的夜裏異常動聽。
    ※※※
    內廳一片喧鬧，眾人紛紛朝著顧承靖敬酒，看似一片祥和景象，若是不知情的人，還真是以為這家兄弟感情如此融洽。
    但若是細聽他們對話，便可以發現，翃昱與策煌麵上調侃，實際句句針對顧承靖；而顧傾昊則是護著承靖，與翃昱兩人常常你說一句，我回一句；而顧長盈與顧承靖則是看著笑而不語，時而出來打打圓場，讓場麵不至於那麼難看罷了。
    而最置身之外的，恐怕隻有顧吟禎……與阿蘇了。
    顧吟禎自顧自的喝著，眼睛似乎誰都沒瞧，但每個人的神態卻是進入眼簾。
    “看來還是五哥有麵子，我們幾個想請四哥出來聚一聚，從來可都沒有成功過。而五哥一邀，四哥便來了！來，做弟弟的衝著五哥這麵子，敬你一杯！”
    顧承靖盈盈一笑端起酒杯，說著：“這西涼酒香雖是好，但也不可貪杯了。”
    “嗬嗬，五哥似乎隻懂得說弟弟貪杯呢——”顧翃昱冷笑，眾人隨著他的視線望去，阿蘇隻覺得頭皮發麻，猛地嗆了喉嚨，咳嗽起來。
    她兩頰早是紅粉霏霏，但眼裏混沒有醉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咬著嘴唇看向顧承靖，又看了看一旁的酒壺——原來這西涼進貢的烈酒真合了她思鄉的味道，一時間把持不住，乘著眾人說話的時候多喝了幾杯。
    “好了，雖說樣子沒醉，但酒已上頭，總是不好。來人，扶太子妃進去醒醒酒。”
    眾人又是一笑，顧承靖轉了話題，與眾人繼續喝酒聊天。
    直到散場，因為隻有長盈，策煌，吟禎四人居在宮外，本要相邀一起出宮，但顧吟禎已顯醉態，坐在座位上似乎起不來。顧承靖隻好招呼下人扶他進了內堂醒酒，先送他人出了東宮大門，看著眾人漸漸離去，踟躕許久，這才邁了腳步，往內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