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正在院子裏整理草藥，忽而聽到門外一陣馬啼，心道應該是楚墨他們回來了。抬頭望向門外，果然不出所料，楚墨與衛清軒正同騎一匹白馬在門口停下，柳絮心裏暗道奇怪，怎麼他們倆竟然同騎一匹。
    待兩人都下馬進門向她走來時，柳絮這才發現兩人的異樣，衛清軒一襲青衫此刻已經沾滿灰塵，左臂有處地方簡單的包紮了下，不過還是有點點血跡。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柳絮臉帶焦慮地問，才出去一天，就弄得一身傷，似乎……
     楚墨沒有答話，而衛清軒料到他會如此，便看著柳絮簡單地回了一句，“在路上遭人襲擊，幸得楚墨相救，沒什麼大礙，柳大夫放心。”
     柳絮沒見識過衛清軒武功，心想可能是襲擊之人武藝高強，衛清軒敵不過，而被楚墨救了也是正常，來不及想是誰要襲擊他們，眼下最重要的是替衛清軒療傷，“你快進屋，我替你看看傷勢。”
    看了一旁靜立的楚墨，白衣也是沾了不少灰塵，不過看不出有沒有受傷，她眉蹙一下，“楚墨沒事吧？”
     楚墨點點頭，算是回應柳絮的話，示意自己沒什麼。
     見他這樣，柳絮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說什麼，便跟著衛清軒進了屋，而楚墨也隨她之後。
     “幸好傷口不深，這麻藥藥效不強，我已為你敷了白露膏，可以去除這麻藥的藥性，還可以止血化合傷口，記得這幾日傷口好之前都別沾到水。”柳絮一邊幫衛清軒重新包紮傷口，一邊叮囑道。
     “多謝柳大夫。”雙手不便，衛清軒隻能以微笑代謝。每次受傷都要勞煩柳絮，他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想到他三番兩次地遭人襲擊，或許真有人想要他的命，他再留在這裏怕是要給柳絮他們添麻煩了。
     “你們先休息下，我去做晚飯，餓了吧，等一下就好。”柳絮看著兩人都不說話，估計是在想事情，她不好再留在這，借著做飯之名便離去。
     “你要離開？”待柳絮走後，楚墨不溫不慍地道出一句。他眼神複雜的看著衛清軒，臉上帶過一絲冷意。兩次遭襲而且對方還下死毒手，他知道這是很嚴重的事。清軒定也是料到了這點，方才見清軒焦慮的神色，他就猜想到了。清軒若是不想連累他人，那唯一的選擇，就是離開這裏。
     衛清軒沒料到楚墨會看出他的心思，頓時啞口無言。是啊，他應該離開吧，不，他必須離開的。不然會連累柳絮，還有這個人……
     可是，離開這人嗎？真的要離開這白衣如蓮的人嗎？他一時拿不定主意了。一向冷靜的他此刻竟然毫無思緒，隻因為一想到要離開這個人，一想到再也看不到這個人，他就無法定下心做出決定。
     清軒……楚墨看著陷入沉思的衛清軒，再沒有逼問。他明知道清軒會離開的，這是無法改變的，可是他竟然不希望清軒離開他。這段日子相處下來，他竟習慣了與清軒盡顏暢歡，他竟習慣了清軒在他身邊。這下一想到清軒可能會離開，一時間糾結，期望，失望，百感交集。清軒，你會怎樣？
     兩人都帶著不安的情緒各自思索，這一晚晚飯竟也食之乏味。
     晚飯過後，兩人都獨自回到了房間。
     楚墨坐於窗口，迎著襲襲而來的涼風，額間長發垂落遮下了冰冷的臉。他把玩著手中的泛著冷光的匕首。若是衛清軒在這，肯定認得這銳利的匕首，沒錯，這正是楚墨白天救衛清軒時所使用的匕首。
     纖長的手指慢慢撫摸著匕首柄上的玉珠，仿佛在細細琢磨玉珠的價值，然後慢慢往下，匕身，精美的匕套包裹著鋒銳的利器。他暗下眼，將匕套拔出，鋒利的尖刃在燈光下閃爍，左手食指尖碰上尖刃，然後，一劃，頓時血漫滴落。
     將沾染鮮血的手指置於唇間，含住。口中鮮血的味道彌漫開，暗下的眼漸漸露出冰冷。看著匕間上的殷紅，他又將手指取出，撫上那最銳利的一處，似是在慢慢品嚐嗜血的滋味。
     是啊，他有多久沒有嚐過鮮血的味道了，過多的平靜竟然讓他忘記了那血紅的滋味！他怎麼能忘記，他本身就是活著鮮血下的人！若不是今天危急之下才使用了天誅，恐怕他都忘記天誅的存在了！
     劃過匕身，冰冷的寒意讓他時刻保持著清醒。
     天誅地滅，必無活口！
     天誅，他最忠誠的夥伴！就讓他們一起戰鬥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他們，會好好回敬失禮之人！
     冰冷的月光映在在楚墨身上，泛起一片銀光，而他全身散著寒氣。拿起一旁的錦帕，輕輕擦拭匕首上的血跡，然後回套。抬頭，在看看床頭的劍，楚墨不自覺地露出一絲暖意。
     清風，你也是我忠誠的夥伴！
     另一房間裏，衛清軒躺臥在床上，同樣睡不著。他還在為到底離不離開而煩惱。若是離開，該如何開口？他最不放心的便是楚墨。他，舍不得，舍不得離開那個人。
     明祈一直在催促他回西陵，可為了楚墨他一直拖到現在。而如今，是時候了吧。若是再不離開，怕是要連累楚墨了。那個應在陽光下滋潤成長的白蓮，他不想拖入汙泥。蓮，清出淤泥而不染，他希望他的蓮不被他沾染。
     楚墨……若我離開，你待怎樣？
     “咕咕……”門外傳來的飛鷹長嘯令衛清軒回過神來。他打開窗門，呼喚那飛鷹進來，取下鷹爪上的信條，走到燭光下，展手一看。
     清軒可好？速速返回，趙闊有異動。
     他緊緊盯著信條上的字，眼裏閃過些冷光。他皺著眉，將那信條燒盡，然後取出筆墨，給明祈寫了回信，便放那飛鷹離去。
     他望著遠去的飛鷹，眉頭緊鎖。明祈，究竟出了何事，讓你如此焦急地招我回去。
     而另一間房間裏，同樣有一雙黑眸站在窗前望著那盤旋於黑幕上空的飛鷹，眼裏帶著些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