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無晴穿戴完畢之後起身來到後花園的涼亭，巧蓮陪在無晴的身邊，看著無晴閉上眼睛享受清晨的微風，巧蓮坐立不安，一會兒咬著嘴唇一會兒又攢緊了拳頭，心裏思索著究竟要不要把從其他丫鬟那裏聽見的話和無晴說明。
    “怎麼了嗎？”像是感覺到了巧蓮滲入空氣中的不安氣氛，無晴睜開眼睛詢問地看向巧蓮，“身體不舒服？”
    “不……不是……夫人，有些話巧蓮知道夫人不愛聽可是……”
    “說吧，有什麼話不要憋在心裏。”無晴拉住巧蓮握緊的拳頭，輕輕捏了捏，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
    “是月貴妃的事情……”巧蓮感覺到無晴手心傳來的溫暖，漸漸放鬆了一些，“我聽那些丫鬟說，當上妃子後最重要的就是要和月貴妃搞好關係，她們覺得你似乎……沒有把月貴妃放在眼裏，說了些不太好聽的話……”
    “這樣嗎，沒什麼好說不出口的。”無晴仍然微笑，但是笑容收斂了一些，月貴妃似乎對自己的印象不是很好，不太願意和她打交道……但要是因為這樣惹怒了她可就……
    “巧蓮隻是擔心……”
    “幫我選個日子去凝月宮拜訪吧，沒什麼，像月貴妃那麼美麗高貴的娘娘，我正急於親近她呢。”
    “姐姐如果要去就和我一起吧。”無心小步走入涼亭內，恰好聽見無晴的最後一句話，拜訪時凝月……讓姐姐接近這麼危險的人還是讓自己在身邊比較好，“我正好要去見她，明天就去吧。”
    凝月宮。
    “皇上昨天去了和媛閣？”時凝月皺起眉頭，一隻手支撐著腰，“本宮要不是身體不適，才不會讓那個小賤人有這樣的機會！”
    “娘娘不要為了這樣的人動氣，會傷身體的。”元兒看著手帕上時凝月咳出的血，“娘娘，您千萬要小心身體啊。”
    “我知道我知道。”時凝月躺在躺椅上，“去給本宮打一盆熱水來，我要泡腳，這腳天天走來走去的可受不了了。”
    “是。”元兒出去之後，不服氣的撇撇嘴，憑什麼自己要做這些累活啊，明明同樣是女人，自己要是有像月貴妃那樣的珠寶首飾，打扮一下不比其他妃子差吧，當然不敢和月貴妃比，但是當一個修儀什麼的還是綽綽有餘的吧？
    可是為什麼自己卻偏偏要做一個這樣的侍奉丫鬟，要是皇上來的時候，自己能打扮的再好看一點，讓皇上注意到自己，這樣自己一定也會成為很受寵的妃子的，月貴妃害人的手段自己是一清二楚，也不過如此而已，如果是自己的話……一定不會像蜀修儀那樣愚蠢的。
    是啊，要是自己在皇上來的時候打扮的好看一些不就好了？
    元兒不自覺的端著熱水笑出聲來，仿佛自己端著的不是水盆而是滿滿一箱皇上禦賜的金銀財寶。
    “小心點啊！你這死丫頭笑什麼呢！”時凝月皺起眉頭瞪著元兒，“你想燙死本宮嗎！連這種事情都做不好留你在身邊做什麼！”
    “對……對不起，奴婢這就出去換一盆來。”
    “不用換啦！本宮要你把它吹涼來！”時凝月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元兒，隨即狠狠的咳了幾聲，“你是存心氣本宮的吧？”
    “奴婢哪敢啊，奴婢伺候了娘娘這麼久，娘娘還不知道奴婢嗎？奴婢可是甘心為娘娘做牛做馬的。”元兒討好的笑著，心裏卻氣得咬牙切齒，什麼嗎，貴妃又怎麼樣了，生了氣就撒在自己頭上，她最好是咳死才好呢。
    總有一天，自己會一腳踩在她的頭上，讓她跪著對自己求饒的，到時候自己要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
    不如就像她對待其他妃子那樣吧，在她的臉上繡上一些好看的花紋，或者是割斷她的舌頭也好啊。
    可以讓她自己選擇呢，誰叫自己不像她那麼不講道理呢。
    “小賤人你想什麼啊！一個人在那邊有什麼好笑的嗎？！你瘋啦！”時凝月抬起泡在水中的腳，“罷了罷了本宮不泡了！你給我把這盆水喝下去！”
    “娘娘恕罪……娘娘的泡腳水賜給奴婢喝可是奴婢的榮幸。”元兒嚇得趕緊跪在時凝月的麵前，嘴角僵硬的笑著，今天時凝月到底是生的哪門氣，跟自己到底什麼關係啊。
    “那就喝啊！要像那些狗喝水那樣的喝！”時凝月趾高氣昂的看著元兒，“本宮今天心情不好，你給我喝得一幹二淨不要有一滴剩下來！”
    元兒趴下來，臉湊到盆中，伸出舌頭一下一下的舔盆子裏的水，發絲浸透了水，屈辱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那種仇恨的笑容。
    時凝月，記著，我元兒總有一天要讓你做我今天做的一切。
    “娘娘，一個巫婆在外麵，說是您讓她來的。”一個宮人推門進來，看到元兒跪在地上喝盆中的水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平時仗著娘娘對她的寵愛動不動對下人又打又罵的人也有今天呢。
    看上去真像隻狗。
    “讓她進來吧，你出去。”
    “是。”宮人把巫婆請進來，巫婆跪在時凝月麵前，請了安後從包裏掏出一個人偶。
    “娘娘，這就是您吩咐小的準備的東西。”巫婆雙手獻上人偶，用餘光瞟了一眼一旁的元兒，“十分靈驗的，娘娘要想誰死，隻要在這人偶的身上寫上那人的名字，然後在心髒那裏刺一根針，十日之內，那人一定會死。”
    “靈不靈的你就別說了，我要這人偶的事情不許和任何人說，否則你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的。”時凝月端詳著人偶，“元兒，你去，把約定好賞賜給巫婆的銀兩給她。”
    “是。”元兒站起身，抹去嘴邊的水，走進裏屋將已經準備好的一袋銀兩交給巫婆，“你可以回去了，小心你的嘴巴，不然娘娘要你好看的。”
    “是，小的告退。”巫婆欣喜的捧著一袋銀兩，站起身往門外走，被站在身後的元兒用匕首刺進體內，準準的刺在腹部。
    “娘……娘娘……”巫婆一臉詫異的轉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時凝月，“您這是……”
    時凝月笑得嬌美動人，“你也是知道的，我做事情向來小心謹慎。哪怕有一點危險都不行。誰叫我膽子小呢。”
    巫婆跪了下來，忍著疼痛，想要爬出門，盡管知道這樣的動作隻是徒勞。元兒皺皺眉，因為剛才的事情現在心情極度差的元兒彎下腰拔出巫婆身上的匕首，鮮血如泉水般湧出，但求生的欲望讓巫婆仍然掙紮著。
    “娘娘讓你死是你的榮幸，你還不快點去死？”元兒的聲音比匕首還要尖銳，她一隻手握住匕首，一隻手抓住巫婆的頭發，將匕首抵著巫婆的脖子，“你個巫婆又有什麼用？娘娘想誰死誰就得死，哪用得著人偶？”
    說著，元兒對著巫婆的脖子使勁一砍，鮮血濺在元兒的眼睛裏迷得元兒睜不開眼。時凝月帶著冷笑看元兒殺人。這個元兒，殺起人來好像很享受。
    總有一天，她會把她自己給殺了的。
    “還不快把屍體處理一下？”
    “是。”元兒用袖子擦擦眼睛，自己的麵前是一片血跡，元兒不禁設想起如果倒在地上的是時凝月那麼會是什麼樣的景象。
    不過，怎麼能這麼便宜了她？
    翎鵑宮。
    “娘娘，這是皇上讓人送來的糕點，說是你從來沒吃過的新口味。”胭脂端著糕點走到正在庭院裏舞劍的羽央，“快嚐嚐吧。”
    “誒，好累，你先放我房裏吧，我去換套衣服，渾身是汗的，臭都臭死了。”羽央把劍放到一邊，抬起手擦了擦汗，“去燒水我要洗個澡。”
    “是。”
    浴房內，羽央把整個身體浸入池子裏，一片花瓣順著波痕漂到了羽央的臉邊，沾在羽央的臉上，羽央把臉埋到水裏，然後猛地抬起，甩去頭上的水。
    這樣的日子真是無聊啊……沒什麼事可幹的，聽說無心已經是昭儀了，她姐姐也進宮成了美人，沒良心的不會把自己給忘了吧，那家夥看上去冷冷的，對自己的姐姐倒是情深意重的。
    真是嫉妒啊！好不容易自己看中的朋友，一點也沒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樣子，和時凝月倒是交往頻繁，無心絕不可能看不清時凝月的真麵目的。
    她就那麼沉醉於勾心鬥角之中嗎？
    想到這裏，羽央有些痛苦的甩了甩腦袋，後宮是個惹人討厭的地方，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夠遠離這裏去哪裏都好啊，自己算是看清了男人的真麵目了。愛？開玩笑，這種東西要真存在的話自己怎麼現在還沒看見過。好不容易想要無心成為自己的朋友，而她在宮中的目的似乎和自己完全不一樣。
    洗完澡，羽央穿著白色的浴衣走入房中，伸出濕漉漉的手抓了一塊糕點塞到嘴裏，頓時甜膩的花香在嘴裏蔓延開來。
    羽央吐了吐舌頭，把嘴裏的糕點通通吐出去。糕點還是一樣的甜膩，還是辣椒味道好，自己入宮已經多久沒吃到家鄉的味道了，這些甜膩的東西虧宮中的人一個個還讚不絕口。
    這還算是好東西呢，不過不知道無心愛不愛吃，自己應該不會看錯人才對，第一眼看見她就喜歡她了，她絕不可以是時凝月那樣虛榮妖媚的女人，如果是這樣，自己會第一個殺了她。
    羽央把糕點盒的蓋子蓋好來，“胭脂，幫我打扮下，我要去芷蘭殿找無心。”
    “是，娘娘想梳個怎樣的發髻呢？”胭脂為羽央挑了件衣服給羽央穿上去，羽央還在使勁把嘴裏的糕點味道逼出去。
    “隨便梳一個吧，也不是什麼宴會的何必那麼講究？”羽央抓起自己隨手放在梳妝台邊盒子裏的幹辣椒放進嘴裏嚼，“啊對了，把我的劍帶上。”
    無心妹妹：
    有些日子沒有見到你了，我有些想你的琴聲了，不知為何每次聽見你的琴聲都覺得身上的病痛可以減輕許多，本來想要到芷蘭殿看看你，可是這幾天身體格外不爭氣，隻好讓丫鬟帶了封信給你，你什麼時候能來陪陪我讓我聽你彈首曲子吧。
    凝月
    芷蘭殿，無心倚著遊廊邊上的雕花欄杆，手裏拿著時凝月的信，眼睛突然被人用手蒙住，無心重心不穩向後倒去，倒在背後的人身上。
    “羽央，別拿我開玩笑了。”無心用手搭在羽央的手上，羽央大笑著放開，注意到無心手中揉成一團的紙，“秘密任務嗎這是。”
    “是月貴妃寫的信讓我找個時間去她那裏彈琴給他聽。”
    “切，還是老樣子那麼會使喚人，真不明白你怎麼和她那種人走那麼近。”羽央拍拍無心的肩膀，“好久不見你看上去倒是更弱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吧，皇上是不會真的關心你身體的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才行啊！”
    “一時半會兒還會繼續好好活著的。”
    “那就好好活到我死了吧，今天帶了點糕點給你吃的，我是不愛吃那些甜膩的東西，不過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東西。”羽央招招手示意胭脂把東西拿上來，羽央打開盒子，取出一小塊糕點塞到無心的嘴裏，“好吃嗎？”
    “真會把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推給別人啊。”無心用手指捂住嘴，擦了擦嘴上的碎末，“不過味道不錯。”
    “那不就好了。”羽央露出滿意的笑容，“你現在還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嗎？整天臉色這麼差還沒有個表情的，會把自己憋死的。”
    “不會的。你來得正好，我新寫了一首曲子彈給你聽吧。”無心挽起羽央的手，往後花園中心的涼亭走，“垂月把我的琴搬過去。”
    “又是琴啊。”羽央露出沮喪的表情，“無心難道別人到你這裏你除了琴聲就沒有別的可以招待的東西了嗎？就是天天都這麼靜著你才變成這樣的。今天我帶了劍，我教你舞劍吧。雖然沒有曾經的蜀修儀那樣的真功夫，不過就算是花拳繡腿也比你天天彈琴強啊。”
    本是無心挽著羽央的，現在羽央反手拽住無心的手臂把無心拖到庭院去，然後拍拍手讓胭脂把劍拿上來。羽央和蜀葵不同，羽央單純是為了好玩所以舞劍時用的是木劍，並不像蜀葵那樣使用真刀真槍。
    羽央把劍丟給無心，無心握住了劍刃才把劍接住。羽央看見無心的樣子大笑起來，“傻瓜接劍的時候要握住劍柄。還好這是木劍，要是真劍看你怎麼被劍插成肉葫蘆。”
    “拿我從來沒接觸過的東西扔給我還真好意思說。”無心抓住劍柄，當然不是不會使劍，自己身為將軍世家，就算再怎麼柔弱劍的用法還是清楚的。隻是到了這裏不能讓任何人看出破綻來，哪怕是羽央。
    別輕易相信別人，就算朋友，她也是把聶無心當成朋友。絕無心這樣的身份，隻是敵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