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北小落不確定自己開始了一種怎樣的生活，甚至她都不確定是不是對的。在某些地方上，她跟李南飛驚人的相似，但是，她沒有忘記自己曾經說過的話：“我們不合適。”
    既然不合適，為什麼還要選擇開始呢？她是親眼看著李南飛跟他的女朋友從如膠似漆變得形同陌路。
    當初的那個女孩會在自己麵前曬他們的小幸福，會因為男朋友而對身為他同桌的自己那麼上心，會給他做密密麻麻的筆記，會記得他們每一次去過的地方，會對每一個人都很溫柔……這麼好的一個女孩，他都不要了，何況自己呢？自己可以做的比他的前任女友好嗎？不見得吧，自己脾氣這麼暴躁，一句話說不攏扭頭就走的人，可以為了另一個人放下自己的驕傲嗎？
    答案昭然若揭，北小落瞧不起為了一個男生就要死要活的人。
    如果說注定不會有結果，那麼我寧願從來不曾投注感情。
    說來也奇怪，自從兩個人確定了關係，彼此反而沉默地沒有什麼話可說。
    隻是每天相伴著進門，放學。
    說話也客氣地出奇，典型的相敬如賓的模板。
    北方的冬天是很多雪的，魯迅先生說過，雪是死去的雨的精魂。
    轉眼已經一月份了，上次的雪還沒有一點消融的跡象，灰白的天空又紛紛揚揚飄起了雪。
    一年又一年，每個人都在這場雪中白發蒼蒼。
    深冬的某個清晨，不期然飄起了雪花，北小落一踏出樓門的時候就嗅到了一股清新的味道。
    她可以聞到雪的味道，可以聞到人的味道。
    每當跟別人說這話的時候，別人總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人味？
    次數多了北小落也懶得跟別人解釋了，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是有味道的，連每個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味道，那種味道隻要仔細聞，所有的香水，潤膚膏的香味都無法掩蓋。
    或許是天生暈車的緣故，北小落的嗅覺出奇的靈敏，就像李南飛身上，是陽光的味道。
    在某些夜裏，北小落擁著染著李南飛味道的衣服，暖暖地入眠，若有些人看到曾經倔強而淡漠的北小落竟然做那麼小女人的事情，把男生的衣服拿回家親手去縫，會不會吃驚地眼珠子掉到地上。
    北小落一臉幸福地看著自己半日辛苦的成果，校服的胳肢窩的地方因為動作太大扯壞的已經補好，線頭開了的地方她也細心地剪掉修好，最重要的是她在袖口的裏邊兩邊各繡了幾個字母，媽媽是做針線活的巧手，自己雖然沒有盡得真傳，但是總是有那麼一點點優良基因的吧，雖說繡兩個人的名字更見真功夫……但是北小落不敢高估自己的水平，看著勉強可以認出來的歪歪扭扭的兩個人姓名的首字母，北小落嘴角彎起傻傻地笑了，不知道那個家夥什麼時候會看見……
    李南飛你何其有幸可以讓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心甘情願為你近庖廚？
    北小落你何其用情甘願為一個凡夫俗子折了九天的翼離了遠山落了紅塵？
    北小落仰頭看著在昏黃的路燈照射下閃著光芒的雪，記憶裏一直都有這樣的畫麵，她和小丫總在下雪天迫不及待地等放學，初中的時候他們班也是全市升學率最高的班級，代價就是比別人上更多的課，所以他們總是早上很早就上學，晚上很晚才放學。
    曾有人自嘲堪比陶淵明“晨興理書本，戴月荷卷歸。”
    她和小丫就沿著一條路一直一直那麼走下去。
    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走著走著就陌路了……
    北小落從很小的時候已經習慣任何事都一個人去麵對，她從很小就明白了這個世界人要靠自己才能生存下去，即使生養自己的父母都並不是會在任何傷害來臨的時候會及時出現在自己麵前成為那救世的神。
    她從來都沒有真正怪任何人，這個世界足夠肮髒，隻有在被大雪覆蓋的時候才能看到一點純淨，所以她總是喜歡有雨有雪的天氣。
    隻有那樣，才會讓她覺得這個世界還有幹淨的地方，還有可以生存下去的理由。
    “等很久了嗎？”
    一個聲音打斷一直仰頭盯著路燈發呆的北小落。
    “哦~沒有。”
    北小落淡淡地說，她說話總是淡淡的，別人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就好像她隻是人間的一個過客，不驚不喜，波瀾不驚地看著世人沉淪。
    李南飛總是摸不透她在想什麼，以前沒有在一起的時候，每天嘻嘻哈哈打打鬧鬧高興就好，可是自從在一起後他發現北小落遠比自己想像的深沉，她永遠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連以前的笑鬧嘻哈現在看來都是逢場作戲，從來沒有見她真正開心地笑過。
    “給你。”
    李南飛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遞給北小落。
    “這是……”
    北小落看著他伸過來的手，一盒酸奶在燈光下靜靜地躺著，雪花依舊在不知疲憊地飄著，卻在臨近他手的幾厘米地方消失，空留下氤氳的水汽，在冬日散發著爐火般的溫暖。
    北小落的臉上漸漸綻開一抹淡淡地笑容，即使隻是一瞬。
    “謝謝。”
    北小落瞟了一眼李南飛的手，沒有戴手套，已經凍得通紅。
    這個人真是傻子嗬……
    北小落幫李南飛整了整衣服，接過他手中的酸奶盒。
    依舊淡淡的口氣：“怎麼不戴手套？”
    “呃，走的匆忙，忘記了。”
    “那也應該把手放在兜裏呀~”
    這個人是沒腦子還是怎麼著的。
    “我想讓你幫我暖手……”
    李南飛孩子氣地看著北小落，烏黑的瞳仁在路燈的光芒裏亮晶晶的。
    北小落責備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心忽然柔軟成一團，在一起已經將近一個月了他們都還沒有牽手，所以李南飛才不得不想了這麼一個苦肉計。
    輕輕地把他冰涼的手放到自己手心，甜蜜在冬日裏把冰雪融化成氤氳的水汽圍繞著兩人，雪花漫天飛舞像快樂的精靈祝福著世間一切美好的愛情都有始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