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對我有生身之恩，阿嫲對我有養育之恩。他們都是我的親人，現下已然失去了兩位，唯一的這一位，我卻不想再失去，也不能因我的過錯而失去。
    “小時候我跟阿嫲住，一直跟村裏的毛孩子亂跑，打田雞，抓小鳥，逗毛蟲的事情沒少做。”我牽著阿花的手，這隻手還有些肉呼呼的，很溫暖：“有一次我在樹林裏迷了路，阿嫲就上山去找我。”
    “那時候天很黑，山上都是飛蟲走獸，村裏人都勸阿嫲別找了，可阿嫲還是堅持。最後我被人找到了送回家，阿嫲卻躺在床上下不來。原來阿嫲走山路的時候遇上一條毒蛇，沒被蛇咬到，卻跌下了山路。”
    “那時候我不敢想，如果阿嫲沒躲過被毒蛇給咬了，又或者跌下得不是山路而是懸崖，還可能跌下了山路沒有人及時救治，那時候我該怎麼辦。”
    “這些我都不敢想。我隻想著，阿嫲是我的親人，不容失去。”
    阿花握著我的手緊了緊：“狗女，沒想到你小時候還經過這等事。”
    “是啊，哪像裏從小就備受嗬護。”我扯了扯嘴角：“有時候還真是羨慕加嫉妒！”
    “好啊你，竟然嫉妒本小姐！”
    阿花追著我打，我連忙跑，冷不防撞上一人。
    那人正是瓊玉。這廝挑著眉看我，手裏的鈴鐺兒響得脆生生。
    “瓊玉，你……”
    “哎，狗男啊，你家阿嫲病了你怎麼不去給看看。”阿花上來就搭瓊玉的肩，跟人家嘻嘻哈哈的，我卻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勞煩阿花姑娘了，這下正要去探望呢。”瓊玉卻是溫文爾雅地一個抱拳。這下我的頭皮更麻了。
    阿花道：“那就不打擾你們這對狗男女了。”阿花又轉過來拉住我的手：“狗女，你阿嫲是親人，自然要留下來。可你那大娘來者不善，找個由頭趕走也罷。”
    我撇了撇嘴：“那女人哪有那麼容易趕。當初阿嫲被他們家接過去說是享福，誰知道是不是當老媽子使喚！”
    “別怕，總能想到法子的。”阿花拍拍我的腦袋：“老太太可能生氣過了就好了。你也別著急。指不定這下子你回去她就原諒你了。哪有隔夜的仇啊。”
    我歎了一口氣，目送阿花離開，繼續往家而去。
    “怎麼，沒臉見我了？”瓊玉不冷不熱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從一開始我就沒敢再抬臉看他，頭能埋多低就埋多低。這時候聽他這麼說，更是不敢抬頭了。
    “先生，我家阿嫲身體不舒服，我得趕回去瞧瞧，您自便。”說罷我埋頭就走。
    不曾想，我的手臂卻被拉住了。隻聽瓊玉道：“你不是找郎中麼，找到了？”可能是沒等到我的回話他又繼續說：“如果你求我，我就去幫咱阿嫲看看，如何？”
    我明顯地聽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這下臉卻埋得更低了。瓊玉那廝卻徑直拉著我向前走。
    “那個，先，先生，還是，還是不用了。”我往後用勁，眼見著不遠處就是我家了，真不知道瓊玉今兒個是怎麼了。什麼時候他竟然如此大度起來？
    “怎麼，咱家阿嫲不是對你很重要麼，剛剛還那麼著急，怎麼這時候就磨磨蹭蹭起來了？”
    “剛剛出來的時候阿嫲已經好多了，我隻是想請位郎中去瞅瞅順便固本，也不是這麼著急了。”總之不能讓瓊玉去，現在想想也不是阿嫲也不是那麼嚴重，剛剛是我太情緒激動了。讓瓊玉去，阿嫲生氣還在其次，誰知道瓊玉會不會突然下藥害了阿嫲？
    “得，在下是好心當成驢肝肺了？”瓊玉停下來。
    我瞧瞧抬眼，卻也隻能看到他雙手抱胸。
    我囁嚅：“真沒什麼大事。剛剛是我急瘋了。這下子反應過來，也沒那麼嚴重。”
    “你非要這麼氣我？”瓊玉道。
    “不敢不敢。”我諾諾。
    “抬頭。”
    “……”
    “你抬不抬？”
    瓊玉的聲音更冷了，我下意識地拽緊了自己的衣角。
    “真的，不用了。”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