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家有寶貝 第二十四章 與子同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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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白白後又被喂了一次食,林小七陷在柔軟蓬鬆的被子裏,閉著眼睛打了兩個幸福的奶嗝,表示自己要呼呼了。
刑七則又回了趟浴室,仔細的把自己從頭到尾打理了一遍,順便整理一下今天發生的一切。
今天,絕對是刑七自重生以來過的最漫長,也最勞累的一天。
從淩晨開始,一直到第二個淩晨的現在,他以另外一個人的身份陸續經曆了攤牌、初為人父、被兄弟趕出家門、不得不在完全陌生的世界找地方安身立命,之後還被個男人拉著在街道上遊走了那麼長時間,搬回了那麼一大堆東西。
即使是不太在乎外界之事的刑七,身體和心理也都感覺到了一絲疲憊。
當然,這點疲憊並不會給刑七帶來多少困擾,但人麼,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誰也不會虧待自己不是?
此刻諸事了結,萬籟俱靜,最適合用來泡一個滾燙而無人騷擾的熱水澡了。
可惜家裏還有一個脆弱的奶娃娃要照顧,不能泡太久。
在林小七砸吧著嘴巴第十二次夢到長著翅膀會飛的巨大奶瓶時,他老爹終於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走出了浴室。
因為家裏沒有人,前影門門主大人幹脆棄了睡衣,全身赤果果的在家裏走來走去,又因為用不習慣對著腦袋轟轟響的吹風機,刑七便隻取了一條嶄新的白毛巾,側身靠坐在床頭,有一下沒一下,懶洋洋的擦著頭發。
半眯的眼睛注視著熟睡中的林小七,看著擦著,思緒卻漸漸飄遠了。
上輩子三十六的生命中,刑七是沒有子嗣的。
他娶過妻,也有過無數侍妾,但卻從來不允許女人們懷上自己的種,連唯一一個想過要相守一生的百花穀仙子都不例外。
隻要發現,他必定會親手手刃。
對很多人來說,這是很冷血很殘忍的做法——虎毒尚且不食子,作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刑七的行為實在讓人難以置信,也絕對難以理解。
但於刑七而言,孩子,尤其是自己的孩子,確實會讓他生出一種想要毀滅的欲望。
說他殘忍也好,說他滅絕人性也罷,這就是他,影門門主刑七,自甘墮落的魔教邪魔,厭惡或看不上眼的東西,毀了就毀了,誰又敢說他半句不是?
刑七本以為這是自己作為被預言的“滅世影魔”的本性使然,但是現在看來,或許,潛意識裏,他其實是在害怕憐惜著什麼……?
害怕自己的孩子會像自己一樣墮入修羅道,遭世人厭棄,憐惜那樣幼小的生命,一出生就要麵對自己這般惹人厭惡懼怕的父親。
既然生下來隻能感受到痛苦,倒不如幹脆不出生,就在生命最初的年歲裏死去,起碼不用一生都徘徊在血色的絕望裏找不到出路——幼小的刑七曾經這樣想過。
……是嗎?是這樣嗎?那個時候的自己,曾經也有過這樣可悲又懦弱到讓人憤恨的想法嗎?
因為親身經曆過,所以害怕;因為害怕,所以不喜歡新的生命,甚至厭惡到唯願親手毀了它們?
刑七在心裏問著自己,卻無法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這一世,意外獲得了一次死後重生的好運氣,意外的侵占了一個比自己年輕許多的陌生人的皮囊,並借著這個皮囊的身份生存在這個對自己來說完全陌生的異世界,刑七本來並沒有多少觸動。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看到的仍舊是鬧劇一般紛亂不堪的人世,而非自己以為的可以終結掉一切的地獄,這一點,甚至讓自覺活夠了的刑七生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失望感——他還活著,依然需要吃飯喝水睡覺防備別人,依然要謹慎的應付各種或真心或假意的闖入者。
兜兜轉轉,癡癡纏纏,說到底,人生都是一個樣的。
這偷來的第二世,不見得就會比那荒誕不經的上一輩子好多少。
可是現在,他居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雖然是在陰差陽錯之下無意中留下的,但,這孩子卻是真真切切源於自己的血脈。
一個全新的、完全屬於自己的幼小生命,在之後的十年、二十年裏,會一直一直與自己生活在一起,會毫不留情的介入到自己的生命中來……
他會仰慕自己嗎?會和自己融洽相處嗎?還是如前世那些所謂的親人一樣,嘴裏說著愛、關懷,一轉身,卻恨不得親手將自己碎屍萬段……?
夜很寂靜,霓虹的光亮透過玻璃折射進來,給不是很大的臥室添了些色彩,卻也添了白天沒有的寂寞和彷徨。
在這樣色彩斑斕的寂寞裏,林小七很會破壞氣氛的鼓了個口水泡泡,並非常努力的將之吹裂了。
“啪嗒”一聲,黏膩膩的口水聲在臥室裏響起,嚇跑了夜間覓食的老鼠兩三隻,卻也勾回了他爹難得感性飄忽的思緒。
始作俑者回味似的砸吧了兩下濕漉漉的小嘴巴,沒毛的眼皮顫了顫,之後就又幸福的呼呼大睡起來。
刑七瞧著自家沒自覺的小包子,挑了挑眉,頗為詫異的自言自語道:“嗯?我這是在發呆?”沒有人回答,不過刑七也不在意。
他快速擦了兩下偏長的頭發,見都幹的差不多了,便隨手將毛巾丟到床頭櫃上,掀開被子,側身挪挪挪,挪到臉頰紅彤彤的林小豬身邊,曲肘撐在床頭,正麵麵對著林小七,做了個“盯~”的動作,並伸出右手食指,習慣性的追著小包子嫩嫩的小臉蛋戳來戳去。
林小七:“呼呼。”粑粑,有蚊子!
刑七:“……”繼續戳戳戳,一副很怡然自得的樣子。
林小七:“呼呼呼。”討厭,粑粑,有大蚊子吖!
刑七:“……”戳完左邊戳右邊,戳完右邊改戳小包子一起一伏的小肚子,忙碌的很。
林小七:“呼呼,呼呼。”討厭討厭,大蚊子欺負偶,粑粑也欺負偶,偶拍!
睡夢中的林小豬很有氣勢的揮了揮自己軟綿綿肉呼呼的小胳膊……啪!
嗯?蚊子還在?
小包子還沒長毛的眉頭往中間皺了皺,瞬間創造出一個肉質的川字,小鼻子扇了扇,嫣紅的、流著透明口水的小嘴巴扁了扁,又扁了扁,看起來可憐兮兮,一副就快哭出來的樣子。
刑七“……睡的可真好。”
終於玩夠了,他收回怎麼看怎麼像在作孽的手,半掩著嘴打了個嗬欠,眼睛微微眯起來,似乎被林小七的好眠感染了:“這麼鬧騰都不醒,真是個小懶豬……一起睡吧,林小豬。”
呢喃似的這麼說了一句,刑七便坐起身,探手關掉了床頭昏暗的小台燈,繼而又側過身,將縮在被子裏裹得像毛毛蟲一樣的林小七拽過來,單手攬在懷裏,並時不時輕柔的拍打兩下——仿佛在補償之前的不懷好意一般,竟是以自己的身體做了對方的暖爐和躺椅。
順便一提,林小豬是光著埋進被子裏的,他老爹也同樣赤條條坦蕩蕩,兩個人可謂是真真正正的肌膚相親、坦誠相見了,嗯,在林小豬出生的第一天晚上。
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刑七忽然想起來,自己好像並不習慣和別人同寢?不知道半夜裏會不會把小家夥當刺客扔出去?
轉而又想,自己原來也不喜歡和別人有身體上的接觸,白天還不是照樣抱小家夥抱了一整天?
——就這樣好了。
就這樣和自己的孩子同塌而眠,沒有防備,也不需要時刻警惕,這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