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家有寶貝 第二十二章 第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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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房子是現租現住,付款之後,便由男人領著刑七去了十七棟。
或許是仍心有戚戚焉,一路上,向來習慣跟客戶天南海北亂侃的男人難得沉默了。
他沉默下來,刑七自然也不會主動沒話找話,於是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安靜且目標明確的行走著。
林蔭小道鬱鬱蔥蔥,初春早晨的陽光從樹縫中穿過,灑在人身上,金燦燦中染著惑人的溫暖,襯著偶爾出現的清脆的鳥鳴聲,陣陣拂麵而過、帶著草木香氣的暖風——如果忽略某種突然響起的不和諧咕嚕聲,這倒不失為一幅和諧美好的畫麵。
走在前麵的男人忍了忍,又忍了忍,終究沒忍住,回頭詫異的看了刑七一眼,一雙被黑框眼鏡遮掩住的眼睛裏,情緒不甚明了。
然而刑七卻一點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或者應該說,此魔頭根本就不知道不好意思是何物。
他迎著男人的視線抬頭看了一眼已經升到半空中的太陽,神色非常坦然的淡聲道:“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有進食,肚子有些餓了。”
男人:“……”他該說不愧是自己的客戶嗎?這臉皮厚的,戳都戳不動了!
這麼想著,男人卻忽然放慢了腳步,有意等刑七追上來,並遞上一張淺藍色的名片,重新麵帶微笑道:“這位先生真有意思,我叫郝連城,可以和先生做個朋友嗎?”
刑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沒接名片,卻也沒退回去:“我為什麼要和你做朋友?”
郝連城:“……”我錯了,不是有意思,是“非常有意思”!
盡管內心第無數次齜牙,但郝連城臉上的笑容卻依然很平靜,甚至很真誠:“嗬嗬,隻是互換一下姓名、彼此介紹一下而已,先生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
刑七又看了他一眼,這回點了點頭,探手接過了名片,並不太熱情的回應道:“你可以叫我林旭陽,男,今年應該有二十歲了。”
他說著還拿下巴點了點懷裏的一團粉色,貌似好心的一並介紹道:“這是我兒子,同樣男,你可以叫他……林小七,一天大了,昨晚剛剛出生的。”
以己之名,付諸彼身,從此之後,你就是我的半身,小七。
刑七微垂了眼,默默的又戳了戳小包子肉肉的小臉,在心裏補充了一句。
郝連城眼睜睜看著一個大男人在自己麵前一低頭一垂眸,端的是風情萬種,他隻能:“……”我還沒瞎,先生,關於您和您兒子性別什麼的,我還是可以分辨一下的,謝謝……靠!謝他娘毛線團子的謝!這家夥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麼說話動作總能這麼極品?!
受到刺激的郝先生滿臉哀怨,不自覺便用著惡劣的口吻,不甘心的挑釁了幾句:“林先生這麼年輕就有小寶寶了?嗬嗬,想必林太太一定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大美人吧?不然像林先生這樣英俊瀟灑的帥哥,怎麼會甘願這麼早就被打上‘奶爸’的標簽?”
他說著還抱胸上下打量了一下刑七,並同時點了點頭,以顯示自己確實挺看好這副皮相的。
但刑七卻隻對他話中的兩個字起了反應:“奶爸?”
他詫異的挑了挑眉,也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造型,結果左看右看,右看左看,最後還是不得不心不甘情不願的承認了:“確實,還挺形象。”
最後幾個字說的很輕,聲音裏還帶著點嫌棄的意思,除了刑七自己,倒是沒有別人能聽見了。
郝連城於是麵露好奇道:“林先生?”
緊了緊抱著小七的胳膊,刑七隨即恢複一貫的冷漠表情,淡聲道:“小七的母親已經死了。”
郝連城,止不住的詫異:“……死、死了?”
刑七捏了捏小家夥軟嘟嘟的小胳膊,微妙的頓了頓,而後才沒什麼表情的點了點頭:“嗯,難產而死,就在昨晚。”
郝連城:“……”嗚嗚,我又錯了,我不該跟這麼個麵部表情疑似損傷、感情也疑似受到損傷的家夥較真。
這家夥根本就是個從不幸家庭裏走出來的不幸青年,搞不好還身負什麼“殺妻之仇”、“家破人亡之痛”的苦逼過去……跟這麼個苦逼青年認真討論老婆死沒死的自己,TM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傻X!
腦補過了頭的郝先生一臉沮喪,看著刑七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憋了半天,最後才憋出一句極其生硬的安慰話來:“對不起,我不知道林太太已經……可逝者已矣,我們活著的人還需要活著,就算為了小寶寶,林先生也要振作起來。”
刑七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但就是那一眼,卻讓郝連城覺得自己似乎無意中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蠢的對方都沒興趣指出來了。
郝連城:“……”郝先生內心抓狂,覺得自從遇到這家夥起自己的受虐屬性就被挖掘出來了,還是那種上趕著自找的虐!
為了不讓自己變成受虐狂,再做出什麼傷害自己那顆可憐的玻璃心的事,他決定暫時閉緊嘴巴,一心隻帶售樓路,兩耳不聞客戶事,全當裝一回沉默的思考者了。
這樣一來,走路的速度倒是快了許多。
很快,刷著紅褐色的外牆,高56米,共14層,整體呈現一種大氣優雅氣度的十七棟就近在眼前了。
雖然內心苦逼,但郝連城還是將刑七送到了七樓家中,更盡職盡責的帶他看了一圈房間的布局,直到確認就算自己現在立刻丟下對方離開,對方也不會分不清廁所和廚房的方向之後,郝先生秉持著人道主義精神,冒著再次被虐的危險,最後一次和刑七搭了話——以相當認真且帶著淡淡關心的態度。
郝連城:“我看林先生一大早就在街上亂逛,身邊也沒帶什麼行李,是不是遇到什麼意外了?”
刑七,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冷:“未曾,怎麼?”
郝連城連忙擺擺手,自我解釋道:“啊,林先生別誤會,我不是有意想打聽什麼,隻是看林先生一個人,還帶著個小寶寶……是昨晚才出生的?”
刑七:“……”
刑七,眯眼:“……你想說什麼?”
“我沒有惡意,真的,林先生沒必要這麼防備我。”郝連城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神色中的懊惱和沮喪並不似作偽。
隻是刑七防人防了兩輩子,已經是入骨的習慣了,懷疑的情緒根本就不用刻意去培養:“難不成你還想幫我?以隻見過一次麵,租了一套房子給我的商家身份?”
別說他不了解這個世界,就他這近一年以來的所見所聞來看,這個世界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是比他從前待過的那個權力決定一切的地方還要冷漠許多。
路見可憐出手相助?開什麼玩笑,又不是拍偶像劇。
刑七覺得自己看的很明白,卻沒想,郝連城竟真的點了頭,還一幅煞有介事的樣子:“也不是隻有商家身份吧?之前我們不是介紹過自己,打算要做朋友了嗎?朋友之間互相幫助一下,也是應該的吧?”
他說著,忽然將手伸進了懷裏,一陣摸摸摸,居然又摸出來一張純黑的名片來,並順手遞給了刑七,一臉真誠的笑道:“重新介紹一下吧,我是郝連城,X市本地人,年前剛過了第二個本命年,目前在風華庭兼職做房地產銷售人員,主職網絡寫手,專門寫一些有關白道黑道的武俠小說,在X市有一家自己的出版社。”
刑七:“……”
沉默的騰出一隻手接過名片,還沒來得及看,卻聽對方又一臉神秘繼續道,“偷偷告訴你,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俠,隻不過覺得你很奇特,就算懷裏抱著個小嬰兒站在人群裏,身上也總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詭異離群感……該怎麼說?就像藏身在民間的隱士高手?嗬嗬,原諒我職業病太重,但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話來形容,我隻能想到它。”
刑七,視線從名片上移開,瞅了瞅郝連城,難得不是冷著或者淡漠一張臉,而是輕勾著唇哂笑道:“現在我相信你是以筆為生的人了……對著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大男人居然能說出這種‘真心話’,你也不怕把自己說吐了。”
郝連城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沒辦法,誰叫我是文人。”他說著,臉上也掛起了笑,卻是放鬆中帶了點腹黑的味道,“這麼說,你是答應和我做朋友了……旭陽,我能叫你旭陽嗎?”
刑七撇他一眼,隨手將名片丟在桌子上,恢複了慣常的情緒,無所謂的淡聲道:“隨便你。”
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反正這種事對他也沒什麼影響,多一個自己找上門來的朋友……他隻當是融入這個世界的開始好了。
郝連城卻又笑了起來,這回笑的尤其真誠,真誠到有點欠扁的程度:“旭陽,你是不是餓了?已經快12點了,不如我請你去吃飯吧?”
他這麼一說,刑七的肚子居然又咕嚕叫了一聲,仿佛特意為了應這個景一般。
郝連城失笑:“怎麼樣?去吧?看你這樣子,再不吃飯肚子就要起義鬧革命了。”
刑七,頂著一張麵無表的臉揉了揉胃,冷冷的反問:“你不上班了?”
郝連城:“嘿,都說了是兼職了,兼職的意思就是——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選擇權完全在我。”
實際上,郝先生做這個兼職,其目的本來就是為下一本書的主角去物色原型的,現在有了刑七這個最佳人選,工作做不做,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刑七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還沒來得及開口回應,一直表現的很乖很安靜的林小七,忽然卻輕輕砸吧著嘴咿呀了兩聲,繼而又發展成哼唧,小胳膊小腿同時還一起揮舞著,最後,得不到滿足的小家夥幹脆扯著嗓子哇哇大哭起來。
——跟他爹一樣,小東西從出生到現在沒吃過任何東西,要不是實在太困頓沒力氣,他一早就扯他爹的衣服搖晃表示不滿了。
刑七拍了拍小家夥的小肚子,沒效果,想了想,又把食指塞進他粉嫩嫩的嘴巴裏,這回有效果了,小東西蜷縮著四肢,捉住他爹的一根手指,眼裏含著兩泡熱淚,嘴巴吧唧吧唧吸允了起來。
刑七抬頭看向郝連城,終於一錘定音:“好吧,你請我吃飯,不過也要請我兒子一起。”
郝連城:“……”原來這個看起來很拽的冷麵家夥竟然是個二十四孝奶爸?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