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早晨，空氣有些幹澀。
    藍子曦從沙發上起來，伸了伸胳膊，走向陽台。
    天邊，太陽還沒有露出來，卻能讓人感覺到它的光芒。樓下的花園裏，梧桐樹已經開始落葉了，搖搖欲墜的梧桐樹葉在秋風中努力的牽著樹的枝幹。
    藍子曦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徑直走向廚房，去準備早餐。今天是星期天，華天大廈的工作明天才開始，所以今天還可以休息一天，好好安排一下孩子們的生活。
    八點鍾，藍子曦做好了早餐，洗漱完後，來到孩子的房間，兩個小家夥已經在自己穿衣服了。
    “爸爸！早上好！”
    “爸爸！早上好！”
    “愛、念！早上好！”
    看到藍子曦進來，愛曦跳下床一把抱住藍子曦的左腿。藍子曦低頭看看兒子，輕輕的摸摸兒子的頭，蹲下身看著兒子的小臉蛋，再看看床上疊著小被子的女兒。
    “愛曦的小被子疊好了？”
    “疊好了！爸爸！”
    順著愛曦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塊小小的杯子安靜的躺在床的一頭。女兒已經疊好了被子，慢慢的爬下床，來到藍子曦的身邊。
    “爸爸！”
    念芸靠在藍子曦的懷裏，抱著藍子曦的胳膊，顯得有些擔心的樣子。
    “怎麼了？”
    看著女兒，藍子曦很關切的問道。
    “是天使！爸爸！妹妹在擔心天使會不會走了！”
    愛曦靠在藍子曦左邊的懷裏，轉過頭看著藍子曦的眼睛很認真的說道。
    “哦……原來念芸是在擔心這個！”
    藍子曦牽起兩個孩子的手，站起來。
    “天使還在睡覺，愛、念先去洗臉，爸爸去叫天使起床一起吃早餐，好不好。”
    “好！”
    “好！”
    說完，三個人離開臥室，兩個孩子自己去了浴室，藍子曦則走向自己的臥室。
    ……
    藍子曦的臥室裏，躺在床上的少年還在熟睡，藍子曦走道窗前，拉開藍色的窗簾，陽光透過落地窗找到了臥室的地板上，打開落地窗，一絲秋風帶著梧桐樹的氣息飄了進來。感覺到涼涼的秋風，床上的少年微微動了動但很快又安靜了。藍子曦走到床前，輕聲的呼喊。
    “起床嘍！太陽曬屁股了嘍！”
    床上的少年一動也不動，看著床上的人兒，藍子曦嘴角微微上揚，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藍子曦坐到床沿上，拉開床邊的抽屜，拿出一隻毛絨玩具——一隻小蜜蜂。小蜜蜂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細長的身軀，小小的腦袋上，兩隻觸角伸出去老長。
    藍子曦拿著小蜜蜂，輕輕的將觸角放在少年的鼻子下，來回的撥弄著。少年尖挺的鼻子最終堅持不住敗下陣來，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床上的人沒有睜開眼，一夜的休息過後，蒼白的臉上顯露出一絲微紅，是休息好了的證明，也是氣憤的產物。
    “滾！擾爺清夢，不想活了是不是”
    床上的人伸出左手，隨意的打向臉前麵的小蜜蜂，卻被藍子曦輕巧的躲開了。
    兩個孩子已經洗漱完了，看到客廳沒有人，兩個孩子來到藍子曦的臥室。看見床上的少年依舊安靜的躺著，兩個孩子小心翼翼的來到藍子曦的身邊，小聲的問道。
    “爸爸！天使怎麼了？”
    “爸爸！天使怎麼還不起床？”
    看著兩個孩子滿臉的疑問和擔心，藍子曦晃了晃手中的小蜜蜂，又看看床上的人兒，微笑著說道。
    “天使有點喜歡賴床，爸爸和小蜜蜂怎麼也叫不醒。也許愛、念來叫就會醒來了！要不要試試？”
    “好……”
    “好……”
    說完，兩個孩子爬上床，一左一右扯住少年的耳朵，對著耳朵齊聲大喊道。
    “天使！起床啦！”
    “天使！起床啦！”
    話音剛落，少年猛地從被窩裏坐起來，像是被雷劈中了的石頭一下子彈了起來。
    看到眼前睡眼惺忪的少年，一臉震驚的模樣，藍子曦不由得笑出聲來。兩個孩子看到天使的模樣，也嗬嗬笑起來。
    聽到笑聲，少年迷離的眼神突然變得清晰起來，充滿了防備。少年盯著眼前的男人，清秀的臉上透著溫柔的氣息，沒有一絲鋒利和陰暗，反而散發這些許陽光的味道。少年轉過頭，看到兩個可愛的小家夥咯咯的在笑，警戒的心一下子鬆了許多。
    “爸爸！爸爸！天使醒了！”
    “嗯！愛、念真的很有辦法！”
    藍子曦摸摸孩子們的頭，又對少年說道。
    “早餐做好了，起來吃點東西吧！”
    “愛、念！爸爸去廚房拿早餐，你們帶著天使去洗漱好不好？”
    “好……”
    “好……”
    兩個孩子拉著少年的胳膊，一左一右，乖巧的點點頭。
    還沒等少年回過神來，藍子曦已經離開了臥室。
    少年的左邊，念芸輕輕搖著少年的胳膊。
    “天使！天使！你是媽媽派來的天使對不對？”
    “天使！天使！你一定是媽媽派來的天使。”
    少年的右邊，愛曦也在堅定的附和著。
    天使！天使！從少年有意識起，這一家人就一直叫自己天使、天使的，這到底是怎樣？少年心裏嘀咕著。
    身旁的小家夥孩子等著少年的回答，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少年。
    “我不是什麼天使，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一口氣說完，少年的心裏舒暢了很多，這兩個小家夥，真是有些煩人，這究竟是那裏？
    聽到少年的回答，兩個孩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慢慢的低下了頭。
    少年沒有在，動了動腿準備起身離開臥室，身下傳來一陣疼痛，少年記起了昨晚的事情。眼裏露出惡狠狠的寒光，該死的老大叔，以後一定要你們加倍的還回來。少年還在憤恨，突然感覺到左邊的手臂傳來一點灼熱，轉過頭發現左邊的小女孩在抽泣。
    唉！小孩子就是麻煩！動不動就哭鼻子！真是煩人！
    還沒等少年開口，右邊的小男孩就爬到了左邊，抱住小女孩，自己也在抽泣，但還是忍住眼淚輕輕摸著小女孩的頭安慰道。
    “念念不哭！念念乖！”
    “媽媽！媽媽！念念想媽媽！”
    小女孩緊緊的抱著少年的胳膊，眼淚濕了一大片。
    “念念乖！念念不哭！哭腫了眼睛媽媽就認不出念念了”
    “念念很乖！念念不哭！哭腫了眼睛媽媽就找不到念念了！”
    “哥哥！念念好想好想媽媽！媽媽……”
    看著眼前的兩個小淚人，耳邊的話語觸動了少年隱藏了很久的哀傷。曾經自己也是這樣呼喊著，卻沒有人回應。同樣的遭遇，讓少年對眼前的孩子瞬間多了一份溫柔。
    少年將兩個小淚人擁入懷中，放下一身的防備，瞬間回到一個孩子應有的情懷，柔聲說道。
    “念念乖！真的天使一定會來的，一定會帶著媽媽回來的！”
    雖然少年自己也不相信，但是這樣的謊言他需要，至少這一刻謊言它是好的。
    “真的嗎？”
    小女孩抬起頭，被淚水弄花的臉迫切的等著答案。
    看著小女孩的臉，少年的心不由得糾結在了一起，很痛很痛！
    “當然！當然是真的！當然是真的……”
    少年一遍一遍的說著，像是在懇求一樣。
    “哦！太好了！太好了！”
    “天使！我們出去吧！爸爸一定等著急了！”
    “嗯！天使還沒有洗漱呢！”
    孩子就是好！轉眼就雨過天晴了！
    “說過我不是天使了！不能再叫我天使！”少年一臉認真，似乎還有一點生氣，當然，這都是一個孩子的氣質。
    看著少年，兩個孩子一臉疑惑。
    “可是！我們要怎麼叫你呢？”
    念芸歪著小腦袋，像是在努力的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
    “就是！就是！我們要怎麼叫你呢？”
    愛曦也盯著少年，仿佛要看出一個結果來。
    “我叫蕭雨清，你們叫我的名字就行！”少年拍拍胸脯，說道。
    聽了少年的話，念芸突然驚呼到。
    “親親媽媽！親親媽媽！我們叫你親親媽媽好不好？”念芸一臉的興奮。
    “親親媽媽！歐……親親媽媽！愛曦喜歡！愛曦喜歡！”愛曦也是興奮的在床上跳來跳去。
    “等等！是蕭雨清！不是親親媽媽！等等……”
    蕭雨清還在著急的聲辯！兩個孩子才不管那麼多，隻是惦記著爸爸準備的早餐。拉著蕭雨清就往外走。
    看到餐廳的桌上已經擺好了漂亮的早餐，兩個孩子站在客廳中央，不知道該去餐廳還是浴室。
    看到孩子躊躇的樣子，藍子曦望著兩個孩子對蕭雨清撅了撅嘴。兩個孩子望了望蕭雨清，拉著蕭雨清飛快的奔向浴室。
    洗漱台前，蕭雨清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領口沒有被遮住的吻痕提醒著昨天的悲慘經曆。蕭雨清的眼神又變得憤恨起來。
    “親親媽媽！親親媽媽！牙刷！給！”
    念芸遞過來一個沒有開封的牙刷，蕭雨清很樂意的接了過來！還不忘摸摸念芸的小腦袋。
    “親親媽媽！親親媽媽！這是爸爸的牙膏！這是愛、念的牙膏你要用那一個？”
    “我不要爸爸的！我要愛曦的！”
    “那這個給你吧！”
    蕭雨清結果愛曦手中的小熊牙膏！擠出來，放在牙刷上開始刷牙！嘴裏含糊的自語道。
    “我討厭大人，大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從來不愛別人，隻愛自己。所以我討厭大人！”
    兩個孩子沒有聽見蕭雨清的話語，隻顧著做自己的事情，想快一點去吃爸爸做的早餐。小肚子已經開始鬧騰了。
    “親親媽媽！念念給你放洗臉水！”
    “親親媽媽！這是愛、念的熊熊洗臉露！”
    刷完牙，蕭雨清低下頭洗臉。身邊的小家夥眼睛一刻也不離開蕭雨清。
    “親親媽媽！小心水燙！”
    這個男人究竟是怎樣的運氣，居然生了兩個這麼乖巧的小孩。蕭雨清心裏嘀咕著。有這麼乖巧的小孩居然還鬧離婚，真是不知足。男人真不是什麼好東西，雖然自己也是個男人，不！現在還隻是個男孩。女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媽媽就不會丟下自己不管不問，任憑自己自生自滅了。總之，大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對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洗漱完了，兩個小家夥拉著蕭雨清來到餐桌前，乖乖的坐下。
    “爸爸！吃飯！親親媽媽吃飯！愛、念吃飯！”
    “爸爸！吃飯！親親媽媽吃飯！愛、念吃飯！”
    “愛、念吃飯！天使吃飯！”
    “我不是天使！我有名字，我叫蕭雨清！”
    蕭雨清憤憤道，他不喜歡天下的爸爸，當然也包括眼前的這個男人。
    “嗯！蕭雨清！很清新的名字！”
    藍子曦看著眼前憤憤的少年，微笑著說道。
    “雨清！吃完飯給你家人打個電話吧！”
    “幹嘛？”蕭雨清很不樂意和這個男人說話，隻是因為他是一個爸爸。
    “一夜不回，家裏人會很擔心的！”
    “他們才不會擔心呢！”
    “怎麼會！吃完飯我送你回家吧！”
    “我沒有家！”
    那個空空的屋子，蕭雨清一點也不想回去，沒有溫暖的家，和睡大街沒有什麼區別。
    “和爸媽鬧別扭了？”
    “關你屁事！”
    眼前的蕭雨清像個正在迎敵的刺蝟，將自己緊緊的裹在長長的刺下麵。警戒提到了一級戰備狀態。
    “你放心，我不回賴在你家裏的，我會馬上離開這裏。”
    說完蕭雨清起身準備離開。
    “親親媽媽！你要走了嗎？”念芸離開自己的椅子，抱住蕭雨清的胳膊。
    “不回家！你要去那裏呢？”
    “這個不用你操心！”
    “親親媽媽要去那裏？”愛曦也跑過來，抱住蕭雨清的胳膊。
    看著眼前的兩個孩子，蕭雨清不由一陣心軟，回過頭對藍子曦提醒道。
    “你有兩個天使一樣的孩子，你最好是知足一點，好好的照顧孩子，他們很想念他們的媽媽，是男人就像個男人的樣子。”
    “愛曦！念芸！親親媽媽要走了！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哦！如果！如果有機會親親媽媽會來看你們的！”
    看著眼前的情形，藍子曦不由得又笑起來。這個孩子真的不壞，自己果然沒有看錯。雖然有那樣的傷痕，也許可以幫他一把。
    藍子曦看著走到門口分別的三個孩子，雙手交疊支撐這自己的下巴。
    “既然沒有家可回，那就暫時留下來吧，難得愛、念有一個朋友。”
    聽了藍子曦的話，蕭雨清忽然很想看看這是怎樣的一個男人，轉身坐回桌旁。
    “君子一言！我可沒有逼你！你自己想清楚，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嗬嗬嗬……”
    “哦！親親媽媽不走！親親媽媽不走了！”
    “哦！親親媽媽不走！親親媽媽不走了！”
    藍子曦沒有再做聲，低下頭繼續吃早餐。兩個孩子也乖乖的吃著自己的早餐。蕭雨清瞥了一眼藍子曦，又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早餐。
    ……
    芸！昨天撿回來一個孩子，他和你的神情很相似，但是和一不一樣的是，他總是把自己裹在厚厚的防備裏！我在想，他是不是你派來的。
    也許你是想讓我丟掉防備，輕輕鬆鬆的生活。但是現在，我還丟不掉。
    也許以後，以後見到你了，我就能卸下我所有的偽裝了。
    芸！你看見了嗎？孩子們想你了！很想很想你！這是我無論多努力也解決不了的難題！
    芸！你在那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