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家先請冷靜下來，莫要中了那妖女的離間之計！”歐陽飛振聲高呼試圖安慰情緒驚恐的眾人，隻是收效甚微。
    “師兄，我們要如何？”白萍兒雖說被眼前的慘狀嚇的臉色慘白，但終究還是一個硬氣的女子啊，思維敏捷，臨危不亂；“如今我們已經找到了師弟，自是不必再與他們同行，何不趁此先行離去？”
    “不，萍兒。隻怕事情不如你想的這般簡單啊。我們若要走，此刻必是引火上身。現在這群烏合之眾早已亂了陣腳，正需要一個借口讓他們借題發揮！”秋立衡微微蹙眉，陷入思考。
    而白萍兒也一時無語。是啊，事情怎會有她想的那般簡單？他們若是在此刻離去，無疑是惹人懷疑是他們下的毒，更何況在人人自危的情況下，她那第一個受傷的小師弟還安然無恙，怎麼可能不遭人懷疑？
    良久之後，卻是他那欲善小師弟先開的口。
    “師兄。”
    “恩？”
    “師兄那時給我吃的是什麼？”
    “不知道。”
    “難道不是解藥？”
    “我為何會有解藥？”
    “師兄你莫要避重就輕！若這當真是那女人劃傷我們之後而下的毒，為何第一個受傷的我卻至今毫發無傷？師兄你若真有解藥就拿出來分給他們吧！”
    “欲善，我不知道。”
    “師兄！你怎麼可以如此自私？這是人命啊！”
    “師弟！”白萍兒利喝一聲“竟如此沒大沒小！道歉！！”
    “師姐，我。。。。。我。。。。”
    白萍兒杏目一瞪，不怒而威。
    “師兄，抱歉，是我唐突了。”欲善低垂著頭，神色黯然“但是師兄，那物你是從何而得？”
    “自是別人送的。”秋立衡坦然一笑，目光中閃爍著無人能解光芒。
    “師兄。。。你。。。你就如此袒護那個人？”欲善目光如炬的審視著秋立衡
    “不知師弟所說何人？”秋立衡溫軟如玉，笑容不減。
    白萍兒憂心的看著兩人的對峙，卻無計可施。她太了解這兩個人了，一個雖然看上去溫和有禮卻霸道的無可加以，另一個的倔脾氣完全和他的相貌不符。
    忽而，秋立衡笑容一斂，直直的盯著下山的那條羊腸小道。不為其他，隻因他聽見了那耳熟的銅鈴聲！是的！就是那銅鈴聲！是那秋山城城主之女赤燭龍足上的銅鈴在聲聲作響！
    赤燭龍竟然追下山來了？她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嗬嗬~~~你個呆子呀，你師兄不說自是有他不說的理由，你又何苦苦苦相逼？”隻見赤燭龍悠悠然然的從小路上晃蕩下來，巧笑嫣然的戲謔著欲善。完全不在意她的出現給這群亡命之徒帶來多大的壓力，而又將自己陷入了怎樣的險境之中。
    “你！你個妖女竟還敢追下山來？”欲善聞聲而轉，正巧看見赤燭龍那張帶笑的臉，不由怒火中燒，她害死了這麼多條無辜的生命竟還笑的出來！“你速速交出解藥，我還可以保你不死！否則休怪我心狠手辣！”
    “住口！欲善這裏可有你插嘴的分？歐陽少主尚未發話，你多什麼嘴！”白萍兒出手如電，“啪——”的一巴掌打在了欲善的頭上，將他打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且說歐陽飛眼見這陷他們到如此境地的妖女這般堂而皇之的出現，一時之間竟無話可說！但不消片刻便振作起士氣來：“赤姑娘，還請您賜藥。”
    “喲，燭龍聽不懂歐陽少主的話呢？”赤燭龍眉角含笑，眼若秋波，瑩瑩不可直視。
    “赤姑娘莫要在戲弄於在下，在下雖然愚笨但這事實在此容不得你狡辯！還望姑娘早些賜藥，省去無謂的皮肉之苦。”歐陽飛義正言辭毫不相讓的於其針鋒相對。
    “哦？歐陽少主的意思是我赤燭龍若是不交出你們口中所說的解藥，就必定命喪當場？”赤燭龍把玩著身前的碎發，仿若絲毫沒有感受到此刻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
    “赤姑娘，有些話說明了了反而不好，”歐陽飛豁的拔劍而立，熒熒的劍光在日光下慘白而懾人“所以，還望姑娘三思而行。”
    “嗬嗬，原來你們所謂的名門正派也不過如此嗎。索要不得就殺人越貨，為了自身利益向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拔劍相向，這就是你們名門正派的君子氣概？”赤燭龍神色一變，毫不退卻的直逼到歐陽飛的身前，聲色厲苒的嗬責著。
    四目相接的霎那，激射出的是意氣之爭。雙方絲毫不讓的怒瞪著對方。
    而此刻，一直靜立在一旁的白萍兒忽然上前一步，對著歐陽飛遙遙一拜，“歐陽少主，莫要再浪費時間了，請速戰速決。”
    “就是啊，再這樣耗下去說不定會有更多的人喪命啊！”欲善也在一旁迎合道。
    “萍兒，欲善，你們。。。。哎。。。。。”一直默不作聲的秋立衡忽而一臉無奈的苦笑。隻怕現在他想要脫身也難了啊。
    他一直不明白，赤燭龍隻怕從一出現的那一刻，就早已看透了輕騎門的計劃，所以步步為營，將他們引進圈套，可若僅僅如此，她的目的既然已經達到有何苦在追下山來，將自己陷入危境之中？現下想來她的目的從來就沒改變過啊。
    “龍姑娘，”秋立衡緩步走向赤燭龍，將他的師弟師妹謹慎的護在身後“在下的師弟師妹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姑娘予我的恩德自是感激，隻怕有負重托，在下告辭。”語畢，一手牽著白萍兒，一手拉著極力反抗的欲善毫不留戀的轉身就走。
    “且慢，秋立衡，你當真想清楚了？”赤燭龍上前一步，神色嚴肅的注視著秋立衡那毫不眷念的背影。“你確定你要走？你確定在尚未確定我給你的那顆解藥是否真的可以解你師弟身上的毒，就要離開？你確定你真的可以保證你的師妹沒有中毒？你確定在聽了這些話後這些人還會放你走？”
    “師兄，你——給我的當真是解藥？是這個女人給你的解藥？”欲善一臉不可思議的驚愕道：“師兄！你、你、你這般維護她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師兄莫要遲疑，即便我和師弟都毒發身亡又如何？我相信你會給我們報仇的。”白萍兒輕笑坦然，柔和的聲調將之前因為赤燭龍一番話語而蠢蠢欲動的眾人安撫下來。
    赤燭龍毫不理會白萍兒的挑釁，直直注視著秋立衡的背影：“秋立衡，你帶我走，我助你救人。”
    秋立衡身形一晃，卻是堅決的回答：“不勞姑娘費心。”
    然而，這赤燭龍若真的這般好打發又怎麼敢孤身一人追下山來？
    “哼，歐陽少主，可想知道你們所中何毒？”赤燭龍的語氣中毫不隱藏的顯示出她的諷刺，森冷的語調讓人莫名的恐懼“這‘一聲歎’可是我秋山城密寶之一，其毒以長久的潛伏期和快速的毒發速度而著稱。嗬，你們可曾知曉它若沒有正確的引子可以在身體內長達數十年而不發作，可是一旦發作你在死前也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悲啼變化作血水！可是不要以為這就是結束啊，死亡不過是另一個開始。血液在陽光下快速凝固然後殘存在血液裏的毒素便在此刻散播到周圍，然後任何在這範圍裏的人醫石無救！”
    寥寥數語就將秋立衡一行逼入絕境。不論他們的解藥究竟是真是假這群烏合之眾都不會放過他們，而唯今之際秋立衡似乎除了與她合作別無他法。
    秋立衡那挺直的脊背一瞬間不可抑製的放鬆下來，既然避不開那何不從容而上？
    秋立衡轉身，默默注視著這風華絕代的女子：
    “為什麼？”是的，秋立衡想知道讓這赤燭龍這般苦苦相逼的理由。
    然而她卻滿不在乎的雙手一攤
    “你知道的。”
    “你該回去，他們留不住你。”
    “我知道，但我必須離開。”
    “你若想走，沒有人可以攔得住你。”
    “不，自是有人可以。”
    “為何是我？”
    “你明白的不是？而且，我說過了啊，我喜歡你。”
    “真的？”
    不待赤燭龍作出回答，白萍兒便搶先一步打斷了兩人暗語般的對話：
    “師兄，莫要被這妖女蠱惑了！歐陽少主，現在這妖女孤身一人在此，機不可失啊！”
    短短兩句話不但將自己與赤燭龍的界限劃分的清清楚楚，還將赤燭龍陷於危難之中，這看似天真的白萍兒原來也是這般深藏不漏，還是說女人的嫉妒總會爆發出令人難以預計的智慧？
    歐陽飛毫不猶豫的抽劍而上。
    是的，方才他在顧忌這不知底細的男人，若他出手相助，他並沒有萬全的把握可以拿下赤燭龍，然而現在他的師妹，這個和他關係非淺的女子說下的這番話，他還有什麼顧忌？他現在需要這樣，即便他的君子道義告訴自己對女人動手是非常不對的，可他別無他法，他需要解藥，更需要一個可以大張旗鼓的集結江湖眾人襲上秋山城的借口。
    銳利的劍身就這樣直直的架在赤燭龍纖細的脖頸之上，那讓歐陽飛想起蝤蠐的脖頸之上。而她竟毫不抵抗，直視著秋立衡沒有一絲一毫的怯懦，即便她命懸一線。
    而秋立衡呢，直直的注視著她，曾經溫和的表情不複存在，有的隻是一臉冷峻。
    “回答我。”
    “誰知道呢？以後的事情誰會知道？”赤燭龍嘴角含笑，她知道她快成功了，這樣一個有野心的男人怎麼會放棄機遇？放棄如此輕易就可揚名立萬的機遇？“怎麼，你願不願意賭一把，賭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
    她眉目上挑，說不出的風情萬種，誘媚橫生。
    一時間，歐陽飛的大義，白萍兒的隱忍，秋立衡的深思，赤燭龍的誘惑似乎都停頓在這一刻。靜的隻聽見那粗粗淺淺的呼吸聲。
    “燭龍。”
    一聲輕喝打翻了一刻的膠著。
    一個身著臧黑長袍的男子忽然隨風而顯。宛若石雕的臉上顯著一絲怒氣“你怎麼又赤足亂跑，不知曉這樣很危險？”
    男人冷酷的氣息讓人驚怖，他對歐陽飛嗬斥熟視無睹，徑自走來。那看似極緩的步伐在歐陽飛尚未來得及舉劍而禦的時候，就輕而易舉的近身折斷了他的古劍，將他一掌震飛。看也不看，似乎他打飛的隻是一隻小蟲，而不是什麼輕騎門的少主，可是誰曾想到這般狂傲的人，竟會親自跪下為赤燭龍穿鞋？
    自懷中取出天蠶絲的白錦鞋，先是仔細的用錦帕撣去腳上的沙土，而後再小心翼翼的為她穿上，起身後還不望輕拍一下她的額頭，利斥到：“下次若再不穿鞋亂跑，看我不教訓你。”
    “是，燭龍知錯了。”赤燭龍忽而無力的笑道：“好吧，現在一個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