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最近收斂了許多，我看得出他的改變。
    “要來一杯牛奶嗎？”安娜笑著問坐在旁邊的卡特。連我都不得不承認，卡特今天實在是很英俊，足以讓安娜忘記了他之前的糟糕態度。
    “謝謝，但我已經不需要了。”卡特溫和而有禮地笑著回答。
    我卻是不太放心的。
    任何人或事物的突然改變，都是讓人難以適應，包括他本身。
    “想要去城裏看看嗎？”我問，“那裏可比家裏熱鬧多了。”
    卡特轉過頭看了我一眼，隨後便笑著說：“當然可以，我的公爵大人。”
    我有些受寵若驚。
    馬車外的天空依舊是暗的。車廂裏悄無聲息，隻有馬蹄達達前進的聲音。馬車前點了一盞橘色暖燈，照亮了前方迷霧般的路途。
    我坐在車廂裏，對麵坐著卡特。安娜那小丫頭被默裏留在了家裏，似乎是為了社交禮儀，我想，卡特比安娜更需要那些所謂的禮儀。
    手指停留在一頁泛黃的書頁上，我緩緩撫過，抬起頭看著卡特：“我能了解一下，是什麼使你變化嗎？”
    卡特直視著我的眼睛，毫不猶豫地就說：“當然是您，公爵大人。”
    我笑了，隨後把視線轉回書上。過了很久，我才說：“我並不這樣認為，卡特。因為，你足夠傲。”
    我的目光在書上，自然是沒看見卡特的神色，我聽見他帶些笑意地說：“我想，你了解我。”
    我不語。
    馬車停了下來，我可以聽見那種城市中獨有的嘈雜。按血族的時間來看，現在算是下午三點左右。
    卡特先下了車，為我打開車門。我看了他一眼，說：“你是騎士，不是仆人。”
    他忍不住揚起嘲諷的微笑，說：“那有什麼不同嗎？”
    我戴上黑色帽子，手裏拿著鑲有洛克家族族徽的手杖：“騎士是整個血族中最有尊嚴的人，而仆人，不需要尊重。”
    卡特低下頭，在深思著什麼。而我向城中走去，他並沒有跟上來。
    我希望你明白，卡特，服從並不能贏得任何尊重。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鮮血香氣，我走在街道上，我能感覺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突然地，在人群中傳出一個聲音：“是公爵大人！”
    我想，他是看到了我手杖上的家徽－－審判之劍。我笑了笑，因為身後多出一個熟悉的氣息。
    我停在一家小店前，走了進去。老板艾森迎了出來，媚笑著說：“公爵大人需要些什麼？”
    卡特的氣息有一瞬間亂了。
    我察覺到這一變化後，用手杖輕輕敲了一下地，說：“幫他量身做一套騎士裝。”
    卡特看了我一眼，隨後跟著艾森走進了房間裏。我坐在小圓木桌旁，細細品著剛送上來的紅茶－－泡得不是很好。我索性放下茶杯，打量起這間小店。
    雖然小，卻幹淨整潔，隱隱透出一種令人安心的味道。店中隨處可見的百合將血味衝淡了，隻留下幽幽的香氣。
    過了一會，卡特才又重新出現，我和他準備走時，艾森拿過來一套衣服，說：“這是公爵大人您上次訂購的衣服。”
    在我示意卡特接下後，艾森恭敬地說：“歡迎再來，公爵大人。”
    我笑問：“你家主人最近還好嗎？”
    “哦，當然，他好極了。”艾森笑答，“隻是如果公爵大人親自去看他，他估計會更好些。”
    “那就好了，請代我轉達對他的慰問。”
    “我的榮幸。”
    走出了店外，卡特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要向你道歉，卡特。”在上馬車時我說，“今天我沒有想到會拿到衣服，很抱歉要你幫我拿著。”
    卡特驚訝的表情在臉上一閃而過，不語。
    我看了他一會，笑了：“一周後我會舉辦一場宴會，我希望你能穿著我為你訂做的衣服出席。”
    “當然。”
    我坐在馬車裏，看著窗外的霧凝成一塊不透明的玻璃，說：“我們得回去了，也許還能趕得上晚飯，我記得你喜歡黑椒牛排……”
    昏黃的燈光在白色霧中逐漸遠去，直至淹沒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