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我會盡量抽時間回去的。”黎央小心翼翼地說著，下決心不再讓老人失望。
    楚禦開著車子停在兩人跟前，黎央體貼地為四爺開了門。等這輛車開出數十米之後，兩輛黑色的轎車才跟了上去。他們的職責便是在任何時候都確保主人的安全。
    車子開得極其緩慢，溫聲細語的交談讓楚禦跟黎央覺得分外輕鬆。隻有楚禦能深刻明白此時的心情有多激動。如此溫和的四爺，隻有在黎央麵前才會表現出來。
    車子停在一間雅致的小餐館。因為是正午的時間，所以餐館裏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黎央稍微有些訝異，四爺一向不喜歡嘈雜的地方，為何這一次會選擇這樣的地方就餐？
    在黎央思考之際，四爺穩健地走在前頭。站在門口的迎賓小姐連忙向前為三人帶路。
    這是一個中式的餐廳，裏麵的服務生是一致的東方麵孔。在這裏，黎央莫名地浮現一種熟悉感，但是他能肯定自己的確是第一次到來。從楚禦悠轉的視線能看出，他對這個地方也不熟悉。
    小小的包廂裏有一張精致的圓木桌，類似於唐朝的裝潢讓整個包廂呈現出古色古香。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地方還是因為黎央在，四爺一直麵帶微笑。
    四爺看穿黎央的滿臉疑惑。在四爺的注視下，黎央更加困惑，努力地回憶，但是根本就找不到跟這個地方相連的記憶。
    “四爺，您常來這裏嗎？”黎央忍不住詢問道。
    “年輕人別心急。”四爺仍然沒有打算揭曉謎底，黎央的胃口就這樣被吊了起來。
    直到身穿旗袍的服務生端進一個小砂鍋。熟悉的香味漸漸地披露出似曾相識。真相越來越接近。楚禦乖巧地為四爺盛粥，到黎央的時候，四爺無聲又威嚴地接過勺子，親自為黎央盛了滿滿的一碗粥。
    “還沒有認出來嗎？”四爺望著黎央，眼中有種說不出的期待。
    黎央輕輕地攪動著粥，這算是很簡單的粥品，鮮嫩的牛肉切成細碎的長條，還有絲絲青菜作為點綴。黎央閉上眼睛嗅著讓人胃口大開的香氣。記憶如同潮水推翻河堤般傾瀉而出。
    那個下個暴雨的天，剛醒來的自己因為無法接受被穆澈祁下藥的事實而瘋狂地衝出大街。差點被飛奔的轎車撞上，黎央狼狽地倒在地上，任由泥漿和著雨水滲透早已被濡濕的衣物。
    他抬頭，看見一張和藹可親的臉，而那張臉的主人便是四爺。
    他還記得那時候自己抓住四爺的褲管，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死命地揪緊。
    初來法國的黎央身體很虛弱，又水土不服，幾乎吃什麼都會吐。就在他餓得幾乎胃都燃燒的時候，他聞到了一股牛肉的清香，然後終於順利地吃下一大碗精致的粥品……
    “想起來了嗎？”四爺蒼老的指尖劃過黎央的眼角，將那泄露了他情緒的淚珠抹去。
    “謝謝四爺。”黎央咬緊下唇。四爺對他的恩情，這輩子都還不清，沒有他也許自己根本就活不過來了。“謝謝。”黎央的聲音哽咽。不管是四爺還是楚禦，對於黎央而言都是親如家人的，比起遠在中國長年不聯係的雙親，天平理所當然地傾斜了。
    這是一個豐盛並且溫馨的午餐。吃過之後，一行三人便出了包廂。就在這個時候，相鄰的一間包廂的人也說笑著出門。黎央的視線冷不防地跟穆澈祁相對。兩人怔怔地望著彼此。“咳咳。”楚禦不自然地哼了兩聲，成功地拉回黎央的注意力。
    “四爺，我們走吧。”冷冽的視線在穆澈祁身上掠過，然後收了回。冬日的陽光並沒有帶來多少暖意，四爺沒有再坐上楚禦的車，隨意地上了隨行的其中一輛。他透過車窗看著向自己揮手的黎央，眼神中出現一絲備具占有欲的暴戾。“給我一份穆氏集團的資料。”他平淡的說著，但是聽在保鏢耳裏卻有些殺氣騰騰。
    黎央鬆開整齊的領帶，仿佛這樣子才能更加順暢地呼吸。狂歡的疲憊還沒有舒緩過來，他微微地欠身，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起來。
    “央，你怎麼能忘記我的警告？”楚禦皺著眉頭，眼裏盡是擔憂。
    黎央回到事務所。前台小姐米亞，一個箭步迎上來，緊張兮兮的樣子甚是好笑。
    “老板，有人找你。”她湊到黎央的耳邊，刻意壓低聲音。在米亞的牽引下，黎央來到休息室。他終於明白米亞為什麼會如此小心。在那張不算長的沙發上，少年蜷縮著身子睡著。恬靜的睡顏無害到足以喚醒任何女人的母性光輝。
    作為米亞的老板，共事半年，黎央很清楚自己的前台兼秘書是個做事何等幹脆利落的人。這就是為什麼，事務所裏隻有米亞一人照看的原因。
    黎央看著熟睡的南宮安岑，脫下合身的西裝為他蓋上。自己則坐在另一邊的沙發，隨意地翻動近期的家居雜誌。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等南宮安岑睡到自然醒的時候，窗外的世界已經染上夕陽的餘暉。
    少年那漸漸脫去稚氣的俊朗臉龐終於有轉醒的跡象。他孩子氣地揉揉雙眼，仿佛不確信眼前看到的事物。反複睜眼閉眼的可愛讓黎央忍不住笑了出來。
    “大叔！”終於確信眼前這個就是自己要等的人，南宮安岑一骨碌地彈起來，撲在黎央身上。“大叔，我等了好久。”
    黎央條件反射地摸摸南宮安岑的頭，完全沒有想到他們現在的姿勢有多曖昧。端著熱咖啡進門的米亞差點一個顫抖將咖啡灑在地上。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來人，在美麗的黎央跟俊美少年的注視下，就連穩重的米亞也情難自控地紅了臉。連忙放下咖啡，逃似的離開休息室，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消化那令自己想入非非一幕。
    安岑前來絕對不是為了敘舊，黎央明白這一點，於是他安靜地坐在一旁等待安岑說話。
    南宮安岑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聲音在顫抖：“安夙要訂婚了。”
    縱使是黎央也不由得一愣。他們兩兄弟的糾葛，黎央也略知一二。那麼，南宮安岑是以怎麼樣的心情說出這話？黎央不解，他看著南宮安岑，等待接下來的話語。
    沉默在兩人之間蕩漾出難以言喻的色彩。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黎央率先打破沉默。
    兩道感激的目光迎向黎央洋溢著關切的眸子。南宮安岑小小的一顆心都注入足夠多的力量。
    “他會在意大利訂婚，我想去……”南宮安岑難得地吞吞吐吐。
    “你希望我陪你過去。”黎央接著話頭。就彼此的交情而言，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他不懂南宮安岑為什麼會這麼顧忌。
    南宮安岑連忙點了點頭，掙紮了很久，還是說出自己最為在意的東西。“穆澈祁也會到場，到時候你們也許免不了會碰麵。”南宮安岑希望黎央能陪自己去，但另一方麵他也很顧及黎央的感受，不想黎央憶起過去。
    聽到這裏的黎央比任何時刻都能感受到安岑的成長。他不再是半年前那個嬌弱的小少年，他的心在歲月的磨礪中變得更加細膩。這樣的他，更適合略顯霸道的南宮安夙。
    黎央滿意地笑了起來。纖長的手指挑逗著南宮安岑的柔順的發絲。“什麼時候出發？”黎央應允的同時在心中計算著，如何將工作提前完成。
    “真的沒關係嗎？即使麵對穆澈祁也……”南宮安岑揚起倔強的臉，帶著幾分欲言又止。
    黎央不打算再理會這個敏感的小家夥，徑自走出休息室。
    “大叔，你要去哪裏？”南宮安岑連忙追上黎央的腳步。
    “把該做的工作做完，騰出時間跟你去意大利。”黎央溫柔的笑意無形間為南宮安岑注入力量。意大利一行，他更加有把握了。
    從黎央的事務所出來，南宮安岑心情極佳。連步伐都輕快了許多。抬頭仰望被霓虹奪去了色彩的星星。若隱若現的恒星構成安夙那張英俊的臉。即使現實很遙遠，但你卻一直在我的心裏。他撫上心髒的位置，用跳動的力度來想念安夙。
    機場上。
    南宮安岑目瞪口呆地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兩人。那一黑一白的搭配極端亮眼。
    “大叔、穆澈祁！你們？”忍不住大喊，完全顧不上形象不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