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光線昏暗，從那拉緊的窗簾，穆澈祁猜想：黎央不在這裏。
    房子的裝潢簡潔大方，是黎央一貫的風格。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穆澈祁從客廳轉到廚房，又進一步地窺視黎央的臥室。來來回回打量個徹底之後，他才拉開冰箱，隨意地拿起一瓶純淨水，絲毫沒有入侵者的自覺，大刺刺地倚在沙發上。
    穆澈祁半夢半醒間聽見開門聲的時候，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沙發上彈起來。
    黎央走進來與穆澈祁對視。
    穆澈祁沒有在黎央的表情上看出任何情緒。這仿佛在無聲地向穆澈祁表明，你的存在對於我而言，沒有構成影響。
    挫敗感油然而生。
    “你不覺得意外嗎？”穆澈祁拉高嗓子對進入廚房的黎央大喊。
    如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回應，穆澈祁站起來，不屈不撓地跟上前。“你有好多天沒有回事務所，都去哪裏了？”
    黎央沒有駐足，徑自地取出換洗的衣物，通宵達旦地忙碌了好幾天，現在的他極度需要休息。不清楚狀況的穆澈祁跟在身後，一副硬纏到底的架勢。
    “啪”手掌拍打玻璃的聲音非常清脆，黎央拉著玻璃門的手暗自使力。穆澈祁緊緊地拽住玻璃門，不給黎央合上的機會。穆澈祁仗著身高的優勢帶給對方壓迫感。
    “有事的話麻煩你稍等，我要洗澡。”黎央討厭這種黏膩的感覺，而百般阻撓的穆澈祁更讓他心生厭惡。
    對上黎央倔強的表情，穆澈祁下意識地讓步，揪緊大門的手收回了力度，穆澈祁任由玻璃門阻斷他與黎央的距離。
    貝齒幾乎將下唇咬出血漬，黎央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放開握緊的拳頭。
    冷水慢慢地注滿整個浴缸，初冬的氣溫很低，但是數日來積攢的勞累讓黎央迫不及待地想用冷水衝走。穆澈祁就在門外，如果不保持絕對的清醒，他不可能跟他正麵交鋒。
    這樣想著，黎央泡在冷水裏，最後因為抵擋不住疲勞而沉沉地睡去。
    起初還有些水聲，但是過了半個小時之後，浴室便安靜了下來。站在門口的穆澈祁不得不在沉思中抽離。
    “央？”穆澈祁試探性地喊著，心中隱約浮起一陣不安。明知道黎央不會給予回應，但是穆澈祁仍然忍不住叫喊，即使黎央不回答，那起碼也會出些聲響，而浴室裏還是一片寂靜。
    “央，你怎麼了？”心中的不安蕩漾，穆澈祁用力地拍打著玻璃門，但是黎央仍然沒有任何回應。“央，鬧脾氣也要有個度，我在擔心！”穆澈祁的怒火被點燃，拍打玻璃門的力度更大。
    幸好玻璃門夠厚實，要不然此時恐怕已經成為穆澈祁大掌下的殘渣。
    不安讓思緒一片混亂。慌亂間，穆澈祁拉開了大門。黎央一直是自己住，所以當初在裝這扇不能上鎖的浴室門時也沒在意。
    穆澈祁衝進浴室，光潔的地板上並沒有水漬，蓬頭也掛的好好的，躺在浴缸裏的人讓他一個倒掛的心落地。
    原來是睡著了。穆澈祁走向前，看著黎央恬靜的睡顏，感覺到熟悉的黎央回來了。靦腆而溫文儒雅，總是喜歡用溫潤的目光注視自己，那種感覺如此……
    是的，穆澈祁現在才懂得，原來那個時候的感覺叫做幸福。
    穆澈祁沉浸在過去的時光中，但是很快地，他察覺到異常。寬敞的浴室裏居然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溫度，連鏡麵都不曾染上熱氣，大膽的猜想著，伸手探向浴缸。
    刺骨的冰冷！穆澈祁心頭一驚，如果他相信黎央泡在這種溫度下仍能睡著，那他絕對是瘋了。
    “黎央！”穆澈祁大喊，並揪住黎央的肩膀，試圖將他拖出來。無意識的人比平常沉得多，他費力地將黎央從浴缸裏拖出來，抱住冰冷的身體走向浴室。
    熟悉的恐懼大於一切，思緒仿佛又回到那天，黎央在自己懷裏漸漸地失去所有溫度。
    “不要、不要離開我！”穆澈祁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踉蹌的腳步讓他有好幾次差點跟黎央一起摔出去。“不要拋下我，不要……”穆澈祁心亂如麻，他將黎央放在床上，用棉被將他裹緊。他的手拂過黎央赤裸的胸膛。
    還在跳動的、心髒還在跳動。穆澈祁爬上床將腦袋輕輕地擱在黎央的胸口，感受著回升的體溫以及微弱的心跳。
    黎央就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