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九章 西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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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中的世界裏,我依舊是年幼時的那個天真無邪的許芳瑤,在那個世界裏所有人都還在,甚至是連娘親也不曾離開,他們都會陪著我玩,衝著我開心的笑。可是當我醒來,所有的人都離我遠去,隻剩下我一個人。
“你醒了。”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類似於山洞的地方,可是這裏麵卻擺滿了書籍和草藥。我半眯著眼看著一個穿著白衣服的男人捧著一口碗向我走過來。我皺著眉看他將裝滿了黑漆漆的藥汁的碗遞到我的眼前。我衝他揚了揚眉,逆光而站的男人似乎笑了一下,對我說:“不苦的。”
我不做聲接過那碗藥汁就憋著氣往嘴巴裏灌,我的這番舉動似乎取悅了這個男人,他笑嗬嗬的接回已經見底的空碗,順手往我嘴巴裏塞了一塊東西。
“這是?”我吧唧著嘴,突然發現這竟然是蜜糖,我不禁舒服的眯起了眼睛,這更是惹的那個男人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我含著糖,看了他一眼,問:“你是誰?”
然而,他將空碗放好後就在我的身後墊上了一個軟靠,不答反問:“你為什麼來樹海之心?”
“我想找到傳說中的神,”我這時候才看清這個男人的樣子,不能說是很俊美的一個男人,但是偏偏讓人看了覺得很舒服,就像是三月裏的春雨潤物無聲的樣子,“你知道嗎?”
“你相信神明?瓊國已經很久都不曾出現過神子了,我以為你們都已經不再相信神了。”男人很是驚奇的看著我,他的眼睛很大很圓,看上去就和貓貓的眼睛一樣,很有神采,也很純淨。讓人不由自主的陷進去,不由自主的想去相信他。
我絞著手指,輕輕地咬著下唇,“是,現在的瓊國子民幾乎已經忘記了神明的存在。可是,我知道他們是真的存在的。我想求他們回來,重新守護瓊國。”
可是,那男人聽到後卻哈哈大笑起來,仿佛我說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一樣,等到他停下笑來,眼角甚至還閃著點點的淚光。他看向我的目光,銳利如箭,那一刻,我幾乎以為他想殺了我。
“你憑什麼認為神明會回來?人類就是這樣,永遠那麼自私,不知道珍惜,不懂得感恩!”
人類?我好想聽到他是在用這個字眼,難道他••••••
我試探著說:“你也身為人類,你應該了解不是嗎?七情六欲,人之常情,沒有人能真正做到無私。”
“那是你們人類!”
這會兒我可以肯定他不是人了,可是如果不是人,那他又是什麼,山妖?精怪?我狐疑的看著他,他如同能看穿我心中所想一樣,不屑的冷哼一聲:“吾名西樂,乃樹海之主。”
我驚愕的聽到他說他是‘樹海之主’,可是樹海之主便是樹海之神,那麼不應該是女神嗎?可眼前的自稱西樂的分明是一個男人。
見到我眼中的不信任,他更是不悅,本就黑沉下來的臉更是黑的和鍋底一樣。西樂粗魯的將我摁倒在石床上,說:“快點睡。”
可是,我才剛剛醒來,哪裏能這麼快就睡著,更何況我還有好多問題,好多話想和他說。然而,我剛開口,西樂就朝我一張嘴,吐出一股白煙,隨後我聞到了淡淡的很舒服的蓮香。接著我就覺得一陣困意向我席卷而來,然後便失去了意識。
等我再次醒過來,已經是晚上了,西樂就坐在離我不遠的石桌前,似乎在描摹著什麼。我小心翼翼的起來盡量不驚動他的走到他的身邊,想看看他究竟在畫什麼,可是當我真的看到了的時候,我徹底的愣在了那裏,知道西樂的一聲冷哼,我才回過神來。
“這是••••••我嗎?”我從不知道原來我也可以笑的如此無憂無慮。畫中的女子就像一幅江南的水墨煙雨,清淺溫婉的笑著。白皙的雙腿從挽起的裙裾下露出,伸到清澈的溪水裏,四周的細小遊魚嬉戲般的輕啄她的肌膚。這般安然閑適的模樣似我又不似我。
“你連自己都認不出了嗎?”
“臉雖然一樣,但我不會像她那樣子笑,我不會也不可能會。”
出乎意料的,他居然沒有諷刺我,沉默了一會兒,他竟對著我笑了起來,他將我拉到他的身邊指著畫說:“這才是你,從見到你起,我就覺得這樣子的你才該是你。”
心素如簡,人淡如菊。我看到西樂在上麵提了這八個字,可惜我依舊不認為我是這樣的人。我望著他,淺淺的勾起嘴角。
“你覺得?你認為你的覺得就能讓我變成那樣的人嗎?樹海之蜃,即使你是‘大地之母’也不可能改變一個人的性子。別忘了人間有一句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西樂默默的看著我將這幅畫抓到手中撕碎,然後又默默地再畫了一幅,我依舊抓起撕碎了它,他就接著畫。到最後,我都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兒和他鬧脾氣。
西樂最終還是沒有再畫下去,我看著一地殘片,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西樂蹙著眉看了我好半天,突然將我摟到懷裏,“不要哭了。”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或許我對曾經的那個許芳瑤還是有留戀的,那個時候是我最單純,最開心的一段日子。如果那時沒有進宮,沒有變成瓊國的瓊華公主,沒有見到先帝賜死二殿下的場景,也許許芳瑤會就這樣一直天真下去。可是這世間最不可能的就是‘如果’,我變成了現在的這個許芳瑤,不再天真,不再快樂。甚至連那些愛我的和我愛的人也一一離我而去。
“忘記吧,將一切都忘記了,你就會開心了。”西樂的聲音低低的,柔柔的,如同帶著一種蠱惑的魔力一樣,讓我漸漸的沉醉在他的聲音中,漸漸地陷入夢境,陷入他為我編織的美好夢境中。
當後來我問西樂為什麼要對一個素未蒙麵的人這麼好時,西樂卻回答我說他隻是在回報對他的好而已。就像樹海的中心因為種種原因甚少,甚至沒有人進去一樣,西樂在樹海之心已經寂寞了好久,直到那天看到走到湖邊的我為止。
那個時候的西樂看著我一步步遵守著傳言中想見到樹海之神前應該履行的儀式,看到我真的沒入水中,不再浮上來,他才變得有些慌神,就像魔怔了一樣跳到湖裏將我拉了出來。許久許久的後來,我問他為什麼要救我,他隻笑了笑回答說或許那時太寂寞了。
因為寂寞了,看到除了他之外的第一個人時才會變得不同尋常,才會如同感恩般的將那個人當成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即便是神終也敵不過寂寞流年。那時候的西樂談及初見時的情形,美麗的眼眸中盡是憂傷,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