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禎嘴角揚起一抹笑，看著眼前的女子，神情溫暖而柔和……女子長的清秀，一雙柳葉吊梢眉，翦水秋眸，顧盼生輝，雲鬢青絲，淡妝素衣。雖過了而立之年，女子的姿色十分未減，依然如當初那般楚楚動人。“師父……”
    好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一般，女子眉間慈愛。
    “禎兒，終於回來了啊。”
    “恩。”易禎點點頭。“師父，你怎麼……”易禎的視線繞過女子看看她身後的佛堂，青燈佛像，香火繚繞……“禎兒，沒什麼。”女子挽起笑容，牽過易禎的手，掌心相連。“禎兒，你這一去，就是三年啊……”女子感歎似的語氣，“人也長大了啊。”
    “恩。”
    “怎麼樣，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啊？”
    兩人一邊聊一邊走著，微風輕拂，吹落一地的錦帶花……嬌小的花瓣落下，宛若夢一般。“沒有，師父……”
    “你啊，就是太挑了。”
    易禎嘴角僵硬的一笑，他喜歡的不是女子，是男人。“像我們家禎兒這般人物，怎麼可能娶不到漂亮的人呢！”女子聲音悅耳，半開玩笑的說著。“恩。”易禎眸子一暗。“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死？”
    “你當然不會死。你命大著呢！當初你家滅門的時候你都能活下來……如今，怎麼不能活。”
    怎麼不能活……易禎心裏微微抽痛，聽著女子的話咬咬自己的嘴唇，臉色漸漸發青……
    女子像是感應到一般，抓著易禎的手微微一笑，“好了，事情都過去了，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易禎點點頭，是啊，都過去了，隻是自己究竟還有什麼是不能釋懷的呢，是那個男子？易禎終是沒有從那件事回過神來。才發生在昨天。就是昨天。那個男子把自己忘了。所以在外界自己才是個死人。因為沒有一個風流的人會記住一個死人的。不會有人的。“禎兒，你怎麼了？”看禎兒的臉色凝重，帶著沒有血色的蒼白，擔心道。錦帶花飄落，易禎微微傷感。
    “劉媽已經去收拾你的房間了，餓了沒有？”易禎恩了一聲。女子喚來小丫頭，吩咐了些東西，“禎兒，這些年又有沒有照顧好你的身子啊。怎麼……”女子把了把易禎的脈搏，身子……怎麼比小時候還要糟糕了啊。搖搖頭，這究竟是怎麼了啊。“禎兒，你既然回來了，就去看看莫緣吧。”
    “莫緣，他沒事吧！”
    “怎麼會有事情啊，莫緣現在是繡莊信閣的主人。”
    沒事就好。易禎舒了一口氣。“不過，現在信閣有些忙，你可以過幾天。”“那寒秋呢？”
    女子的神色暗下來。“寒秋是個倔強的孩子，兩年前的四月，莫緣回來的時候……就說初塵已經死了。那個時候，寒秋和莊主吵了一架。結果……聽那些下人說是被莊主用強了。到今天都把自己關在浮驪苑裏，除了服侍他的幾個人，沒有見過任何人，包括莊主。莊主吩咐下去了，一切按照夫人的待遇。”寒秋竟是這般的苦……晉霜會不會對寒秋有點過分了啊，晉霜看重寒秋的事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幾年前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那個時候有前莊主壓著，晉霜不會這樣……繡莊……繡莊究竟會怎麼樣啊。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要為情所傷……什麼時候可以做到師父這樣，清心寡欲，心如止水，無憂無慮。易禎心裏轉過好幾個彎。想了很多。
    “若是可以，你也去可以見見寒秋。也許他會見你。”
    易禎默默的點點頭。他怎麼會不知道，寒秋是個死心眼年的人，而且他對於初塵的那番癡心……若是前莊主在多活幾年，恐怕初塵也不會就這樣死去。
    用過晚飯，易禎閑來無事。見莊主的事情恐怕要到明日。既然這次從朝廷中脫身而出，那麼，就不再回去了。朝廷，江湖……他本就是江湖之人。嗬嗬，苦笑一下。向寒秋的住所走去，這次再也不會離開繡莊了。至於阿月，他也聽說了，嫁去了玄安國。這倒也好。
    寒秋住在繡莊的北院的浮驪苑中，幾乎沒有什麼進出，苑門緊閉，看來寒秋一直從那裏出來過。
    副手叩門，咚咚咚……
    門被一個小廝推開，“你是誰？”“我是你家公子的朋友。”小廝微微皺眉，“我家公子從不見人。您還是回去吧。”
    “你去和你家公子說一聲。我是易禎。”
    小廝懷疑的看看易禎，關上門進去了。
    易禎站在門外許久，終於聽見門開的聲音。小廝打開苑門，“我們公子請你進去。”“恩，謝謝這位小哥。”易禎從大門進入。卻看見坐在搖椅上，悵然的望著天上斑駁的星光。寒秋比起當年瘦了一大圈，憔悴的麵容愈發的讓人心疼。“易少爺。”久違的聲音。有些幹澀。寒秋整個人就像是病人一樣，青絲散下，像及了那夜的自己，甚至比自己還要……“寒秋。”同是傷心人。“易少爺，原來你還活著，真好。”“寒秋，初塵……”
    寒秋點點頭，讓小廝去泡茶來。“寒秋，這些年，你……”易禎在石凳上坐下，“有什麼辦法，要躲著他，就要把自己老老實實的關起來，斷了逃跑的念想。那年他滅了那個村子把我帶回繡莊，關地牢，廢武功，我有什麼沒有熬過來！隻是，若是用強，把我當個玩具一樣……”
    易禎咬咬嘴唇，怎麼感覺，寒秋……咳咳，不說了，“那年發生的事太多，我隻是想還自己一個清淨，初塵去了，我還有什麼……”易禎默然，那個時候自己也是這樣……寒秋是個死心眼的人，自然不會像自己一樣。“你知道麼，賀王爺，是為什麼會失憶嗎？”
    “恩？”
    “因為斷腸草，你知道嗎，晉霜給他下了斷腸草，這種天下至毒沒有解藥的毒藥。”
    “什麼？”易禎砰的站起來。斷腸草，聽說愛的越深，變忘得越深。“易少爺，他把你完完全全一點都沒有剩下的忘了是因為他太愛你了。連他自己都沒有感覺到。”因為愛的深……所以忘得深……寒秋，你不要騙我，你不要騙我！你千萬不要騙我。寒秋看見易禎懷疑的目光苦笑一聲，“易少爺，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到如今，我已是個明白人。”明白人……易禎不懂，什麼才叫做明白人？如果是這樣，那麼他是不是可以說，寒秋你從沒有真正明白過你自己的心思。卻始終沒有說出來。“我這輩子，隻圖清淨的過完這輩子。易少爺，我困了，先休息了，你在這裏自便把！”寒秋起身，長發掠起，夜的星光打在薄衣上，寒秋的背影莫名的悲傷。易禎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廝端著茶到這裏來的時候，卻發現沒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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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易禎在正院的待客廳看見晉霜，這就是晉霜的真麵目。繡莊各部門的領頭都在，包括鳳陵越。易禎不安的站在晉霜麵前。“見過莊主。”
    “行了，做吧。”易禎坐在靠後的位置上。“莊主，不知您把屬下門叫來是為何？”“你們不是總說，司藥房缺領房嗎？我想，易禎的醫術既是皖桑小姐教出來的，必定不凡。所以，我想讓他當司藥房的總領，可好？”
    各位領頭商量了一下，交頭接耳，最終是由曲月白站出來說道——“莊主說的是。”看來這個晉霜做的似乎還蠻得人心的。鳳陵越漫不經心的撇過易禎的那個方向。
    “多謝莊主，我……不是，屬下遵命……”其實易禎對於這些事情一點都不懂的，在朝廷上，皇帝有什麼賞賜下來，隻要一句“謝主隆恩”就好了。額，從今天開始就是司藥房的人了，管事的人……那天的會議易禎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曲月白帶他到司藥房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餘悸，“怎麼了？”對上那雙絕世的睡鳳眼，易禎搖搖頭。“曲先生，你在繡莊是……”“粉霓街是繡莊經營的，所以……”這樣啊。為什麼自己以前不知道粉霓街是繡莊的呢？遠遠的飄來一陣荷香，“我知道了。”走進司藥房，隻見那裏的人紛紛停下手中的夥，向曲月白行禮。“從今天開始，這位，易少爺就是你們司藥房的總領了。”
    “見過易少爺。”聲音齊刷刷的響起來。易禎有點不好意思。連忙喊道起來。“謝易少爺。”“好了，你們快去幹活吧。我帶你去逛逛司藥房。”易禎點點頭。司藥房是個不大不小的地方，曲月白帶著他從這裏繞道那裏，所有的路線，易禎都已經記住了，“以前司藥房是誰打理的？”“我。”曲月白說的很直白。沒有一點謙虛的意思。額……易禎是實實在在的看見了曲月白這幾年的變化。“我說，易禎，馬上就是你22歲的生日了吧。”易禎點點頭。“你想怎麼過？”過生日麼？他記得以前在鳳翎居的時候止青總是給自己燒一大碗一大碗的菜，“我也不知道。”
    曲月白沒有說什麼。
    “鳳閣主。”曲月白作揖。鳳陵越恩了一聲，“易禎，你回來了啊。”易禎點點頭，“莫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