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清晨，冷冷的空氣已經有了些刺骨之感，一夜未有好眠的無痕忘了添衣。
    淺淺睡了一宿，再睜開眼時，他已經不在石室裏了。
    無戀興許是睡得熱了，雙手壓在被子外麵；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將無戀的放進被子裏，無痕不自覺的想起了昨晚的事。
    “恩…”
    還在睡夢中的人兒微笑著呢喃，似是好夢。
    無戀在整個玉清觀中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每日裏不用做早課，不用給師傅請安問好，就連吃食都與大家不同。
    師傅從未對誰說起過這是為何，也沒有誰敢去詢問。
    不過，無痕倒是深有體會：有得必有失。無戀隻能從石洞的邊緣看向外麵的世界，可以印入眸中的藍天隻有半邊大小，甚至還沒有瞧見過日落西邊時的紅雲彩霞…
    以往，無痕從來不會耗費時光讓自己去想這些，卻不知怎麼今兒個就這般多愁善感了起來。
    或許是無戀在夢中，還不忘微笑吧。
    也隻有晚上，他來到這裏時，無戀才有機會見到他；可是無戀卻可以毫不掩飾的主動追求自己想要的，即使與他相處的時間再短再少，也能給他給自己留下些什麼。
    “若是昨日夜裏沒有我，你會不會做出些…別的舉動…”
    突然覺得無戀帶笑的睡顏變得刺眼，無痕握緊了拳，走出了石室。
    不敢再往下想，每多想一分，窒息之感就多一分；想象每大膽一分，揪心之痛就多一分。
    順著藤蔓攀上懸崖，無痕已是麵色鐵青。
    一路走到大殿，沒有誰敢跟這個麵癱到變本加厲的三師兄搭話，就連禮節性的問安都要躲得遠遠的。
    大殿之外，早就在等待的人攔住了無痕的去路。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見了來者，無痕緩和了臉色，恭敬答道，“無瀾師兄。”
    無瀾點了點頭，和顏悅色，拍了拍無痕的肩，語重心長的說道：“你該不會是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吧，打起精神來。”
    今日？
    啊，對了，今日是每月的例行巡檢，要下到懸崖底去。
    強打起精神，停住了胡思亂想，眸子裏終於重現了一絲明亮。
    “這麼重要的日子，無痕自然是不敢忘記的，請無瀾師兄放心。”
    “那就好。”無瀾的神情，一分愉悅，七分高傲，說罷，先一步走進了大殿。
    無痕麵無表情的隨著無瀾入了大殿，開始今日的早課。
    自然是明白這話說出來是什麼意思，若是今日裏出了什麼亂子，無瀾師兄是肯定不會出手相助的。
    無痕隻是麵無表情，可是無瀾卻是冷血無情的。
    在無瀾看來，人生在世，能夠依靠的隻有自己，情字並不是必要的，表麵上的和悅不過是過日子與人交往時需要帶上的麵具罷了。
    可是，無瀾師兄沒有說錯，現下自己這般動搖的心境，會不會惹出什麼亂子來？
    早課結束後，無痕叫住了無瀾。
    “真是稀奇，師傅的關門弟子無痕，這是第一次主動與我攀談，真是讓師兄我受寵若驚啊！”
    “隻是有個問題想要請教無瀾師兄。”無痕的態度依然恭敬。
    “嗬嗬，是嘛！”無瀾將手背到身後，“無痕師弟但說無妨，隻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無瀾師兄言重了，我隻是想問，前些年，師兄是不是抓回來一隻怎麼都不開口說話的兔妖？”
    眯起眼，無瀾警覺的收起了臉上的假笑，將無痕拉到了大殿外的木柱後。
    “無痕師弟，你，你問這個是要做什麼？”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無痕從無瀾的口氣中聽出了一絲慌張。
    “那隻兔妖什麼時候才能從懸崖底走出來？”
    “無痕師弟，妖孽放出來是會禍亂人間的，這種話最好不要讓我聽見第二次！”
    厲聲嗬斥了無痕之後，無瀾急匆匆的離開了。
    “這種反應好像，太過激了…”無痕自語。
    無瀾遠去後，連影子都不見了，無痕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還在想你的好師兄啊？”他突然出現，摟住無痕，“入秋了，這麼冷都不記得添衣！想要我的關心可以直接說嘛，對於你，我是不會吝嗇的！”
    抗拒的手還沒有觸到他的，就感覺到那溫度離開了自己，無痕心一沉，低聲道，“果然，還是喜歡無戀那般的坦率麼？”
    下一秒，他為無痕披上外袍，繞到其麵前。
    “想折騰就折騰我吧！折騰你自己，最後還是我來心疼。”微笑，笑意如春風和煦。
    “笨蛋…”他罵道。
    勾唇，卻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