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卷 六 絡腮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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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岸靠岸,快快,快靠岸!”茗心急了,衝著船老大疊聲喊。他功夫淺,要像自家公子那樣借一杯之力便橫渡清江那是半點指望都沒有,隻能催船趕緊靠岸好去追。
船老大得了吩咐連忙搖漿不提,且說軒轅哲循著夜照白嘶鳴的方向連縱帶躍於林中穿行,不大的工夫來到一處狹長低窪的空地,就看見一個頂著蓬亂頭發,滿臉絡腮胡子,身著打著補丁的灰布袍的漢子正騎在他的愛馬照夜白身上,緊緊勒著韁繩。而照夜白顯然極不情願,在這方狹窄的空地上不停地騰挪跳躍,前蹄不時騰空高高立起,長嘶不已。
這一人一馬顯然僵持了不短的時間,地麵上的綠草被踏得稀爛,有些地方甚至土翻石露,空氣中彌漫著淡淡塵沙。
軒轅哲大怒,喝了聲,“什麼人,敢搶我的照夜白!”說著,飛身撲去,提起右掌向那人當頭拍下。
照夜白看到他,掙紮得更凶,大大的眼裏有著憤怒與委曲,馬上的那人聽了這聲怒喝,再看到拍向自己的手掌,身子僵了那麼一瞬,即飄身而起,向旁邊避去。照夜白一得自由,即刻飛竄出去,直跑到林邊,才掉回頭,遠遠地躲在軒轅哲身後。
一個照麵便搶回了馬,軒轅哲卻不收手,這人敢搶他的照夜白,就得有膽子承擔他的怒氣。他雙掌連出,片刻工夫便拍了十多掌。那人左閃右晃,翻滾騰挪,身似風中枯葉,頗有些狼狽。
一連十多掌未傷人分毫,軒轅哲眼底有了凝重之色,這人功夫不弱。原本隻出了五分的功力,被他提到八分,掌勢愈見渾厚凶猛,那絡腮胡子被雄勁的掌風迫得連邊後退,眼看避無可避,他急了,嚷道:
“喂喂,不許再打了,再打老子可要還手了!”
軒轅哲冷笑道:“還手?好啊,你若毫無招架之力,我贏了也不光彩,倒失了我的身份。”手上不停,愈發加緊攻去。
“娘的,真當老子好欺負啊?”絡腮胡子怒了,雙手一抬,迎著軒轅哲拍過來的手掌重重拍出,“砰!”一聲悶響,蹬蹬蹬,兩人同時倒退了三步,軒轅哲玉色的臉龐上浮起一片豔紅,絡腮胡子的嘴角逸出一條細細血絲。
“好小子,差點小看了你,再來!”絡腮胡子抬衣袖隨便一抹,擦去嘴角的血跡,粗黑的濃眉下,一雙大大的牛眼裏滿是興奮,精光暴射,他左腳前跨,右手握起,揮拳向軒轅哲麵門砸來,勁風撲麵。
“來得好!”
軒轅哲微微側身讓過這一拳,抬腿踢向絡腮胡子的胸口。絡腮胡子並不避讓,手上變拳為掌,朝著踢過來的小腿骨劈去。軒轅哲收右腳,抬左腿迎上。兩人這般拳來腳去,指掌俱出,越打越來勁,越鬥越勇猛,但見一寶藍,一深灰的影子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而因交纏難分身形,忽而急去如虹,風聲呼嘯往來,四周枝搖葉旋。
“砰!”又一聲悶響,糾纏在一起的兩人陡然分開,凝立。
“好痛快!”絡腮胡子驀然大笑,滿身煞氣立時消逝無蹤,“小子,行啊,能接下老子百招。”
軒轅哲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也卸去防備。酣鬥一場下來,他當然明白自己是拿不下絡腮胡子的,隻是他的這話聽在耳朵裏可真不怎麼舒服。
“嘿!小子,都陪你打了這麼久了,這氣還沒消哪?”見軒轅哲不回應,絡腮胡子眸子裏微現窘迫,伸手在那一頭蓬亂如稻草的腦袋上撓了撓,“那個,我其實沒有搶你的馬的意思,它配了鞍,是有主的,我明白,就是它太漂亮了,我隻是想騎上去耍一圈。”
絡腮胡子也是懂馬並愛馬的,原本他在這林子裏的一棵大樹上睡覺。偏偏軒轅哲走到這清江上,起了興要坐船,照夜白是千裏良駒,通人性,也不怕丟,就放了,任它岸上跟隨。可巧就讓他看到了,哪有不動心的?他沒打算據為己有,隻想著騎上去兜圈風的終究無甚大礙,哪知道照夜白性子躁烈,堅決不肯,絡腮胡子也不信自己駕馭不了一匹馴服過了的馬兒,才惹出這一番事來。
“公子!”一個清脆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兩人同時看去,才注意到一個眉目清秀的童子立在照夜白旁邊,手中正握著馬韁。原來,茗心不知何時已經追來了。
軒轅哲皺了皺眉,“你跑來做什麼?公子我的東西呢?”他的酒他的吃食呢?
茗心眉眼彎彎,“公子的東西,我哪敢忘,呶,不在那邊麼?”伸手指去,一個大包裹好端端地擺在樹下。
軒轅哲這才鬆開眉頭,走過去,解了包袱,抱了酒壇出來,先大大地灌了幾口,然後信手一拋,酒壇子便向絡腮胡子飛去。
絡腮胡子自知理虧,解釋了撩撥照夜白的原由,哪曉得忽然茗心插進來,軒轅哲就這麼丟下他不理了,實在叫他尷尬,正猶豫要走不走,酒壇子就已經拋了過來。
他伸手接住,略一掂,覺出還有大半壇子,大喜,毫不客氣地抱起咕嘟咕嘟大灌起來。
“喂喂,你這人,別太過分了!”茗心見他牛飲如鯨,急了,大叫,“我家公子好心分你酒喝,你就準備一人獨霸,全喝光了不成?”隻有這一壇呢,都叫他喝光了,公子喝什麼?
絡腮胡子猛地停住,一雙牛眼骨碌碌地望望茗心,又看看軒轅哲,好一會兒,才訕訕道:“那個,嘿嘿,我忘了……”說著,拎著壇子掂了掂,神情一鬆,笑了,甚至還現出兩分得意之色,“還好,還好,還有呢,還你!”一揚手,酒壇子被他丟了回來。
“哈哈!”軒轅哲大笑,這人倒真是有意思得緊!揚袖一拂,壇子又被他平平推了回去,“兄台定是渴了,這酒,你就都喝了罷。”
絡腮胡子喜道:“那咱可就不客氣了。”伸手扣住壇子,三口兩口,盡飲壇中酒,再把酒壇子往地上一摔,咂巴咂巴兩下,抹了把嘴,一臉意猶未盡,“好酒!可惜就是太少了些!”
軒轅哲笑道:“兄台喜歡,不妨隨我一同去尋處灑家飲個痛快。”
“好啊!”絡腮胡子眉開眼笑地走過來,伸手搭在軒轅哲的肩上,“走走走,我帶你去,我知道一處地方,那裏的綠綺酒實在妙極,隻可惜貴得要死,偏生老子常年口袋空空,隻能聞著酒味流口水……”
“哈哈哈!”軒轅哲狂笑,這人實在是太有意思了,他交定了,“好,就依兄台。”
茗心聽了,不可思議地看著拽著自家公子往前去的人,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窮光蛋一枚,竟然還大言不慚地指名要喝那貴得要死的酒,擺明了當公子是肥羊了,這絡腮胡子實在是個無賴,臉皮厚過城牆。隻可惜,公子都沒說什麼了,他一個下人,實在不好多幹涉,隻能暗自腹誹不已。
“嘿,別兄台兄台的,老,我可不習慣,我姓胡名執,大家都叫我胡子,兄弟你呢?”
“在下袁哲。”
“那我就叫你袁兄弟,袁兄弟,我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