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齋是長沙數一數二的酒樓，到今時今日也還是有著響當當的名頭，可是在那個時間，九如齋卻還不過是裝飾一新的新開店麵。
    一樓一底的木製小樓，雕欄畫棟，窗戶是朱漆好生刷了三遍的。大紅色的喜慶，好在雕的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而不是花開富貴花團錦簇那麼的俗氣。
    張大佛爺做東自然是不會小家子氣的，早早就包下了整個九如齋，有著九如齋的掌櫃的親自作陪，做菜的是剛剛從京城請過來的廚子，說是清廷禦廚，尤其擅長川菜。
    這也是張啟山要來九如齋的原因。
    吳老狗喜歡吃辣，喜歡吃火鍋，當然要是是狗肉火鍋就更好了。
    而川菜不僅辣，而且四川是火鍋的發源地，正正對了吳老狗的胃口。
    不是不會溫柔，也不是不能夠體貼，隻是他願意為你做到怎樣的程度。有時候肯為你生肯為你死簡單，但是能千百年如一日的照顧你，注意到你的喜怒哀樂，甚至為你改變自己的喜好，那才是難得。
    傍晚時分，夕陽沒入山頭，天色漸暗，對麵的小樓在窗戶上投下了一道陰影。張啟山轉著手裏的素色的薄胎細釉瓷杯，指腹細細的在上麵摩挲，好像在感受杯子裏酒的呼吸。
    一直跟著他的副官站在門口，看著自家老爺很久都不見飲一口，也不說話。本來英挺的眉眼低順著，梨花白的酒香嫋嫋。
    自從吳老狗要帶宋飛瑜前來的消息傳過來，管家問過是不是要改期，但是張啟山搖搖手說不用。接下來便在這間雅閣做了半天。從正午到太陽西垂，一言不發，隻是偶爾自斟自飲一杯。
    誰都知道他有心事，可是卻無人敢問。
    吳老狗覺得張啟山太過武斷，總是不肯交流，兩個人才會漸行漸遠。事事處在下風的他總是感到無比委屈的。
    可是，張啟山又豈會好受。
    每一個男人都想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麵給自己心儀的人，張啟山當然也是如此。他總想保持著無堅不摧的一麵在吳老狗麵前。即使戰火燒到了長沙城外，他也能保證那一方院落的安穩。
    可是……
    “九爺到……”
    “八爺到……”
    ……
    一聲一聲想起，張啟山起身下樓，轉過正咚咚作響的木質樓梯，吳老狗正巧出現在視線裏。
    在一聲“五爺到……”裏，兩人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