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飯店出來，雨是不下了，但趙小默還是很自覺地自動尾隨趙可身影朝對麵超市地下的停車場走。有人送她回家她有毛病去坐地鐵啊？
    身後某人咳嗽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趙小默，我送你回去。”
    “啊？凡哥您叫我呐？”趙小默大晚八岔的愣是打一涼棚衝天瞧，“這天上沒下紅雨啊~要說下，這不也早下完了嘛~”
    霍一凡沉著個臉，勉強壓下心裏上下直竄的那口氣：“我有事跟你說。”
    趙小默做嬌羞狀扭扭捏捏的：“您是要跟我談工作上的事兒呢，還是私人的事兒呢。”
    “……私、人、的！”
    “哦~那是感情上的事兒呢，還是……”
    “趙、小、默！！！”
    “嘿嘿，凡哥您看看您，一點兒耐心都沒有，我這才問了兩句……”
    “上車！”
    “死麵癱……”趙小默學杜偉罵他，小聲嘟囔一句，扭頭衝她哥笑的跟朵花兒似的，“哥啊，今兒就不麻煩你了，回頭有事兒你喊我啊，保準麻利兒地隨傳隨到。”
    趙可習慣性地呼嚕她腦門兒那撮雜毛兒：“你可記著點兒你的話，別跟放屁似。”
    “哇靠，哪有您這麼說一大家閨秀的。”
    “啊呸，”趙可啐了一口，轉身進了車裏，又回頭衝霍一凡齜牙咧嘴，“藍顏禍水啊藍顏禍水，我妹子就這麼跟著你私奔了……”
    霍一凡猛的扭頭風風火火地也坐進他車裏了。
    趙小默樂：“您瞅瞅，這不就一風一樣的男子麼。”
    趙可嘴賤：“什麼風一樣的男子，冰一樣的男子吧。”
    “嘿嘿，那我哥是水一樣的男子。賈寶玉可沒眼福瞧見我哥這麼極品的，要是見著了，那不得去攪基啊~”
    趙可白她一眼：“我妹子那是人來瘋的女子啊~”
    “你！！！”
    “拜拜了您，回見~”
    發動引擎倒車踩油門，一溜煙兒顛兒了。
    把趙小默恨得啊，牙磨得咯吱咯吱的響。
    身後某人不耐煩了：“快點！”
    “老大~~~”趙小默衝局外人杜偉哭訴，“仄群湊男銀欺戶偶（這群臭男人欺負我）~~~”
    杜偉笑：“那要我摻和一腳不？”
    趙小默打一哆嗦：“老大，您怎麼笑的這麼邪性……”
    “那是啊，你老大我，怎麼說也是這群臭男人的領頭羊啊~”
    “你丫領頭狼吧……”
    “嘿！”
    “明兒見明兒見~”趙小默趕緊擺擺手，爬到霍一凡那輛陸虎的後車座上，關上門搖下車窗衝杜偉揮揮手，“今兒真見識我們老大的真實嘴臉了，開眼界啊~祝您一路順風~半路失蹤~”
    杜偉衝著霍一凡絕塵而去的車屁股瞪眼：“這死孩子。”
    車上，趙小默幾近討好地堆著滿臉笑意，趴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之間的縫隙那兒一個人聊天兒：“我就說我凡哥，那絕對是一純爺們兒啊~送女生回家那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我凡哥能不知道？我凡哥那絕對是有情有義一大老爺們兒啊~雖然說吧，他平時看起來是不怎麼待見我，我這麼一琢磨，人一準兒是不好意思呢，你說對不？（歪頭衝霍一凡咧嘴齜一下牙）我也知道我凡哥他老早就打算對以前擠兌我那些事兒表達他十萬分滴歉意了，但男人麼，拉不下這個臉啊。像我這麼善解人意滴人~兒~，我完全可以理解滴，所以也甭跟我道歉什麼的了，有這份心就成了，像我這麼善良滴人~兒~以前的一切，都當做是一片浮雲，就讓它隨著一陣清風散了吧散了吧~~~”
    霍一凡捏著方向盤的手背青筋暴起，沉著聲兒問：“說完了沒？”
    趙小默嘿嘿笑：“完了完了。”
    本以為霍一凡自個兒要發言了，趙小默正襟危坐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結果一路上，人嘴裏壓根就沒蹦出一個字兒來。
    趙小默這個糾結啊。
    沒嘴兒悶葫蘆他就是。
    直到到了趙小默她家樓下，人把車往路邊一停，依舊是一句話都沒有。
    真是三巴掌打不出一個屁啊……
    趙小默開車門：“您要沒事兒，我上去了。”
    “我說我沒事兒了？”
    “那您有事兒倒是說啊……”
    “送你回來的時候不是說了我有事兒麼？！”
    “……”嘿，這貨擱平時悶不吭聲兒的，這會兒也開始犯貧了嘿。
    “最近，有空麼？”
    “不就是在給你們雜誌拍副刊寫真……”趙小默頓了一下，想起什麼，樂了：“您這是要請我吃飯？那哪兒好意思啊，上次讓您破費了我還沒回請您吃一頓，您看看您要再請我吃飯吧……我去吧，心裏怪過意不去的。不去吧，又顯得不給您麵子。不過呢，凡哥您要真非得請我，那我也……”
    “說夠了沒？”
    “……”哇靠靠靠靠靠靠——！！！
    趙小默倆大眼珠子瞪得，那淩厲的視線要能化成片兒刀，早把霍一凡射殺十萬八千遍了。
    油鹽不進啊這貨。
    衝著她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大閨女，啊，他霍一凡，這麼半拉小時裏，竟然衝她說了兩次“說夠了沒”“說完了沒”，丫是有多不待見她啊啊啊啊啊……
    真要被這貨給氣死了。
    肚子裏這股氣上躥下跳的啊~趙小默咬牙，你丫再給我來一句不好聽的試試，老娘非得給你點ColorToSeeSee……
    “上次，你跟我奶奶說的話你忘了？”
    趙小默習慣性地嘴賤了：“我說要娶你了？”
    “……”
    “不能夠啊，像我這麼潔身自好高風亮節滴人~兒~”
    “你有完沒完？”
    嗚嗚嗚~他又來~趙小默好想給他一個大嘴巴啊~~~
    “除了拍寫真，沒別的事了是吧？”
    “還有冰激淩店的打工啊。我可沒您那麼悠閑，咱窮人就得抓緊一切時間——”
    “周五下班後有空麼？”
    趙小默被打斷了話頭有點兒不爽，琢磨半天才說：“有啊。”
    “下車吧。”
    跳躍性的對話讓趙小默一時反應不過來，張大嘴：“啊？”
    霍一凡回頭，丟給她一個‘你怎麼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的眼神：“你還打算賴在這車上了？”
    滾你丫的——！！！
    趙小默是被從車上攆下來的。
    她深情地注視著緩緩開走的陸虎車屁股，含情脈脈地瞅了半響，直到它徹底消失在視野外，嘴裏蹦出四個字兒：“去你媽的。”
    要被這死男人給氣死了。
    趙小默就這麼個沒氣性的，要是擱別人身上，早八百輩子跟霍一凡結下梁子了。
    人趙小默，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樣，就上了樓這功夫，那口氣兒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掏出鑰匙開門那會兒，嘴裏還哼歌兒呢。
    一打開門，趙小默“啊”了一聲倒退三步，緩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指著門裏一臉綠色海藻泥麵膜的老媽哭訴：“您是要把您閨女給嚇出心髒病是怎麼著啊，沒事兒杵門口兒嚇人玩兒啊你！嗚……”
    趙媽眼一瞪：“你媽我放下電視劇不看親自跑門口來迎接你，還有錯了？我這一天忙裏忙外累死累活的，看見我閨女在外麵逍遙快活終於肯回來了，上趕著過來給我閨女開門怕她掏鑰匙累著了我這還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了我？啊？你說說你媽我容易嗎，到頭來還被我閨女埋怨我嚇唬她，這倒是我的錯了還——”
    “……我的親媽啊，您沒錯，我錯了成不……”
    “……哼！”趙媽一跺腳，扭頭進屋。
    趙小默擦了一把冷汗。
    要不是她見縫插針趕緊地阻止了她母親大人的話，這要讓她老人家敞開了抻掇她，沒個一倆小時估計都停不下來。
    進了屋剛把包放下，想去倒杯水，一扭頭又被緊貼在她後背上的老媽嚇一跳，趙小默聲兒都是顫的：“您……您這是……”
    您這是不嚇死我不罷休啊……
    她老媽捏著她手坐在沙發上：“小默啊~”
    “您、您說……”
    “你看看你這閨女，跟人家好上了，還跟你媽說沒戲？”
    “啊？”
    “剛送你回來的，那不就是上次跟你相親的霍一凡麼？”
    “……啊……”
    “小默啊~”她媽眼睛微濕，“終於能嫁出去了，媽很欣慰。”
    “……”
    她媽拍拍她手心，拿紙巾擦擦眼角那微不可見的淚花，感歎著進臥室去了。
    趙小默瞅著她媽一愣一愣的。
    這都啥玩意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