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傍晚，沈禦載著季樂去陳老師傅的店鋪取訂製的西裝。陳老師傅念叨著現在的年輕人沒有時間觀念，原本說好了周五早上就過來拿，偏偏卻拖到了現在才見到人影，萬一不合尺寸就沒時間更改了。
    季樂笑著給老師傅賠罪，沈禦淡淡說了聲不好意思，估計這也是他的極限——他對季樂的嘮叨覺得無所謂，不代表別人就可以對他嘮叨。老師傅的可愛助理把他們送到了店門口，低聲地瞞著身後的師傅給二人說了聲抱歉：“老人家脾氣不好，你們是客人，怎麼能責怪你們呢？希望你們別放心上了。”
    “沒關係。”季樂笑道。
    拿了西裝，二人往停車處走去，沈禦隨口問道：“你想好晚餐去哪兒吃了嗎？”
    “我想吃火鍋。”
    “去哪一家好？”
    “嗯，不懂。”季樂思索著，忽然一把抱住沈禦的手興奮道，“我想到了，去××街的那間明明火鍋店。上次金熙可是大力介紹了呢。”
    “是嗎？那現在就去。我去把車開來，你在這等我。”沈禦微笑，看似不著痕跡地拿開季樂捉著自己的手，從口袋裏取出了車鑰匙。
    季樂愣了愣，笑容在沈禦轉身的那刻黯淡了——沈禦再次掙開了他的手。這幾天他要是在街上和沈禦稍微親密些，沈禦都會悄悄地和他拉開距離，說：『別鬧了，街上許多人看著。』
    曾經沈禦對他告白那會兒，二人沒理會周遭人的眼光在公園接吻，當然那時公園裏也隻有幾個老眼昏花的老人；曾經他們一起逛街，沈禦會趁著沒人注意時偷偷捉他的手，親親臉頰。
    曾經……
    季樂甩甩頭，摸著手上的戒指——他真不該想太多，人不會改變得這麼快。沈禦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和煩惱，季樂如此堅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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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周日傍晚，季樂穿上新西裝，在全身鏡前梳理著棕褐色的頭發，細碎的劉海落在額前。唇紅齒白、皮膚白皙，剪裁得宜的西裝顯得身子修長。沈禦在季樂臉上親了下，眯眼笑道：“我的樂樂真迷人啊。”
    季樂回頭，沈禦穿了件全黑的西裝外加灰色領帶，額前的頭發全往後梳了，帶著幾分邪氣的俊美。季樂看著看著便出了神，沈禦的手在季樂麵前揮了揮，揚起迷人的微笑：“看啥看出神了？是不是覺得大爺今天特帥，不小心迷上了？”
    “怎麼我今天才知道你這麼自戀了？”季樂臉色微紅，“走吧，別遲到了。”
    “是是。”沈禦微笑道，“還不是看你沒啥精神的才逗逗你嗎？”
    “你也知道我心情不好了？”季樂瞥了沈禦一眼，悶哼了聲。
    沈禦從後抱住季樂，把頭靠在季樂肩膀，一黑一灰的身影映在鏡子裏，鐵在季樂的耳邊說：“你看咱們多相襯，一看就是幸福的一對。”
    “是啊，真希望日子就這麼一直下去。”季樂說，想著沈禦近日的行徑。在外邊對他較以前冷淡了，當二人獨處卻又恢複以前一般親密。始終，他摸不透沈禦的思維。
    “過來。”季樂拉著沈禦在沙發上坐下，取出相機擱在電視機上麵，設好定時拍攝。
    “怎麼啦？”沈禦好笑道。
    “噓，看鏡頭。”
    『喀嚓』一聲，照片拍好。沈禦見季樂跑去察看拍攝的效果，問：“怎麼忽然想拍照了？”
    “就覺得我們的合照不多，今天又難得你穿得那麼帥了。”季樂說，拿著相機再對著沈禦拍了幾張。
    “天啊，你怎麼忽然來了興致？”沈禦任著季樂把他拖到鏡子前，二人對著鏡子玩自拍。
    “我要留下回憶，哪天你不在——”季樂猛地住了口，一副說錯話的模樣。
    “不會的，我不會不在你身邊的。”沈禦微笑道，“就是死了我也會回來把你拖走。”
    “呼，你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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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達舞會會場，那是間著名五星級酒店的舞廳。畢竟是驕陽國際的周年舞會，除了公司的員工之外，還邀請了不少生意上的夥伴出席。季樂的評語——那是一珠光寶氣、炫耀財富，許多富二代認識彼此的場合。
    女xing們都把自己打扮得xing感迷人，露背吊帶低胸一應俱全；男xing倒顯得單調許多，大都是黑白灰的西裝。
    季樂總算見到了禍源之一的袁可欣小姐，自然是沈禦給他指出來的——袁可欣正跟一名據說是市長兒子的人物愉快地聊著天，穿著讓人驚豔的低胸紫色長裙，看起來極為漂亮迷人。
    沒多久沈禦就被其他人拉走，似乎是某個不可得罪的客戶讓他過去打個招呼。臨走之前，沈禦低低吩咐了聲讓季樂別隨處跑，有事情就手機聯絡。
    季樂一個人取了食物在角落坐下吃著，想著自己當初答應陪沈禦一塊來是否錯誤的決定——沈禦被別人帶走了，他一個人在這悶著。
    “怎麼樣？食物合心意嗎？”霍麒在季樂的對麵坐下，帶著友好的微笑。
    “還好，我的意思是都很好吃。”
    “太好了，菜單可是我特意找人設計的。被讚賞的感覺真好，沈禦呢？被拉走了？”
    “是啊。”
    “你們還是一塊兒住？”
    “嗯啊，也許遲點找到合心意的屋子了才搬吧……”
    霍麒看著季樂，半晌不語，看得季樂心底不自在。忽然微微一笑，道：“你知道嗎？沈禦是在英國牛津念大學的。”
    “呃？”季樂一愣，刹那間屏住了呼吸，心髒猛地狂跳。
    “你不是他的學弟吧？”霍麒說，拿過叉子，在季樂吃過的蛋糕上挖了一角吃，“你跟他是一對的，對不？”
    “我、我……”
    “別想瞞我，我可是一眼就看出來。再怎麼說，我也算是跟你同一個圈子。”
    “你？”
    “雙xing戀。”霍麒淡淡地說，舉起季樂喝過的飲料嚐了口，“放心，這沒什麼大不了。公司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辭退沈禦這人才，就算真的傳開了，公司的同事接受不來，也頂多是把他調回英國之類的。你也知道，外國對這方麵都較開放。”
    季樂緩緩鬆了口氣，聽霍麒的語氣並沒惡意，環顧四周後低聲道：“你不會告訴別人吧？”
    “目前不會。”
    “謝謝，你是個好人。”季樂燦爛地笑道，心中的大石放了下來——他對於霍麒會識破他和沈禦關係這回事可是擔心了不少天。
    霍麒的雙眼微微眯起，打量著季樂燦爛的笑臉，帶著一絲玩味低聲道：“我可不是好人啊……”低沉的嗓音壓抑著某種欲……望。
    “什麼？”季樂聽不清楚。
    “我說我當然是好老板了，照顧自己員工。”霍麒溫和地微笑道。
    “你是好老板啊。”季樂半是感概地說，搖搖頭，“我的經理可壞了，老把我使喚去這兒那兒的，累得我……”
    “那你想過換工作嗎？比如說來驕陽這兒。我正好缺一個助理——”霍麒笑眯眯地說。
    忽然，舞台的燈光亮起，打斷了霍麒的談話。亮麗的主持人上台，道：“歡迎各位來賓到來驕陽國際67周年的舞會，各位晚上好。接下來讓我們邀請驕陽國際的繼承人——霍麒霍公子上台給我們說兩句話。”
    霍麒微微一笑，輕撫過季樂擱在桌上的手：“我去去就回來。”
    “好。”季樂笑道，樂得有人陪自己聊天。
    霍麒這廂上台，沈禦就在季樂身邊坐下。
    “嘿，你回來了。”季樂驚喜地說。
    沈禦嗯了聲，淡淡地問：“霍公子找你聊天了？”
    “他看我一個人無聊。”
    “這舞會裏，一個人無聊待著的人多的是。他就隻找你一個了。”
    “你這話是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季樂挑眉。
    “沒什麼，隻是我看見他吃了你吃過的食物，摸了你的手。”
    “總比某人連讓我握一會兒手都急著甩開的好。”季樂語氣不甚好地說。
    沈禦皺眉，沉默了會。再開口已改變了話題：“你吃蛋糕了嗎？我記得你說你喜歡芝士蛋糕。”
    “沒心情。”季樂哼了聲。
    桌子下，沈禦悄悄握住了季樂大腿上的手。溫熱的掌心透著讓人安心的溫度，笑道：“怎麼你最近心情像天氣似的變個不停，更年期了？”
    季樂盯著沈禦握著自己的手，兩隻手掌十指緊扣——契合且溫馨，看起來就像會這麼牽手一輩子，就這麼幸福下去……嗎？
    “嗬……”季樂冷笑了聲，甩開了沈禦的手。
    “怎麼了？”
    “你的戒指呢？”
    沈禦轉過頭，避開季樂的視線：“洗澡時脫xia，忘了戴回去。”
    “是嗎？還是你真這麼害怕讓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季樂，你冷靜些。”
    “冷靜？你讓我冷靜？”季樂笑道，笑得淒厲苦澀，“我TM要不冷靜，我還能壓低聲音跟你在這兒談？”
    “我可以解釋。”
    “是，你最擅長說些好話蒙我了。”季樂毫不留情地說，“我知道，同xing戀見不得光。我知道你不想讓同事知道的心情，真的，我了解。我也一直怕著自己會拖累了你的前途，想著能瞞著其他人，就低調些好。隻是……用得著把戒指脫xia來嗎？”
    “那戒指也隻是個象征，不是沒了戒指我就不和你在一起了。”
    “對你而言是象征，對我來說是承諾。”季樂再次甩開沈禦企圖捉著他的手。
    “你能聽我解釋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兒。”沈禦低聲道。
    “好，我等你回家了好好談。”季樂站起身，直接向酒店的門外走去。
    沈禦猶豫了會想著是否該追上，此時霍麒已致辭完畢。漂亮的主持人笑道：“謝謝霍公子，接下來有請區總經理沈禦先生上頭說兩句話。”
    沈禦低聲罵了句，掛起平時的微笑上台。霍麒看了眼季樂離去的方向，尾隨而去。台上的沈禦握緊了拳頭，深呼吸後開始致辭，完美的微笑因焦慮帶著一絲僵硬：“各位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