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樂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迷迷糊糊地也不知自己有沒真正睡著了。腦子裏輾轉著昨日的不歡而散。好不容易熬到天蒙亮，瞧了眼時鍾指著上午七時就幹脆起床洗刷準備早餐和上班。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歎了口氣，樣子看起來比平時憔悴。
    走到廚房，季樂考慮了會決定弄個火腿土司，上次沈禦說喜歡。正弄著早餐的當兒，身後傳來沈禦的聲音，通過手機以流利的英文跟電話的另一端交談。
    季樂轉過身，掛著緊張的笑容——想著是該做作地道早安，還是像平常一樣親親臉頰；幹脆直接大喊一聲『對不起』，說不定就這麼和好了……
    “It’s-ok，I-will-be-there-in-15minutes。（沒問題，我會在十五分鍾後抵達）”沈禦對著手機說，越過季樂朝門口走去。
    掛斷手機，沈禦穿好皮鞋，整理沒打好的領帶對季樂道：“我不吃早餐了，趕著出門。”
    “那個——”
    鈴鈴～手機再次響起。沈禦不耐煩地接聽，噼哩叭啦的英文季樂隻聽懂了其中幾句——大概是某合約出了問題，趕著要沈禦補救之類的。
    門關上，隔絕了沈禦的聲音。季樂愣在了原地，沈禦沒和他說早安，沒和他說再見，沒像平時那樣親親他的臉頰。他也沒給沈禦打領帶，沒遞早餐和報紙給沈禦，沒給沈禦一個擁抱。
    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季樂自嘲地笑了笑，把弄到一半的三明治扔入了垃圾袋內。回到公司上班，仍是如往常般忙碌。季樂不時地瞧上擱在桌子的手機一眼——沒有沈禦發來的信息。季樂捏捏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提起精神工作。從早至今他已犯了三個小錯誤，幸好有同事劉博和小愛幫忙才沒被經理罵了。
    午餐時間，一夥人在公司樓下的餐廳用餐。仍是那熟悉的四人組——季樂、劉博、小愛、王姐。
    “天啊，你臉色不大好呢。”小愛打量著季樂說道。
    劉博也瞅著季樂，然後搖頭：“有什麼分別嗎？怎麼我看不出了？”
    “嘖嘖，那是你道行不夠深。”小愛一副專業的模樣，豎起食指煞是認真，“那蒼白的臉色，就是失戀的前兆。”
    哐啷一聲，季樂手上的杯子摔了下來，飲料倒在身上，幸好點的是冷飲才免了燙傷。王姐忙把紙巾遞給季樂：“你怎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兒啊。”
    “沒事沒事，昨晚失眠了。”季樂若無其事地笑道，“還好我在公司放了件衣服，可以隨時更換。”
    “看你吧，說什麼失戀的，嚇到季樂了。”劉博瞥了一眼小愛道。
    小愛沒理會劉博，傾前身子對坐在對麵的季樂道：“跟親親愛人吵架了？”
    “當然沒——”季樂說到一半住了口，因為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沈禦打來的。季樂從座位上跳起來，對其餘三人做了個賠罪的笑臉，跑到餐廳外。
    “喂。”季樂小心翼翼地接聽，心情竟有點緊張。他不確定沈禦是否還在生氣。
    『我忙了一早上，現在才有時間給你打電話。』沈禦說。
    “那你吃午餐了嗎？”
    『正吃著……』沈禦頓了會，似乎想起了什麼，『你吃了嗎？』
    “也是吃著啊，這才跑出來接你電話。”季樂揉了揉不舒服的肚子笑道。
    『你沒吃早餐吧，午餐吃了什麼？』
    “吃飯啊，隻是沒吃完……”季樂心虛道，走出公司外找了張石椅坐下。
    稍後沈禦沉默了許久，季樂緊張地捏著電話，手心滲出了冷汗，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沈禦道：『昨天是我不好，對不起。』
    “啊，哦……其實沒什麼啦，我也沒放在心上。不是，我想了一整晚。也不是，就是你不用和我道歉啦。”季樂結結巴巴地說——以往和男友吵架，道歉的總是他，這還是他初次接受別人的道歉。
    『那就這樣？』
    “怎樣？”
    『咱們算和好了？』
    “哦，是啊。”季樂說，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沈禦看不見，這動作純粹是為了肯定自己的心情——和好。
    『那麼，今晚見。』沈禦道，頓了一會，似乎正和身邊的什麼人聊著，『——有人在叫我了，再見。』
    話音剛落，手機掛斷。
    季樂兀自看著手機發呆，待機畫麵是那會兒剛和沈禦戀愛時拉著沈禦自拍的合照——沈禦帥帥地揚起一邊嘴角，看起來有些跩；季樂戴著沈禦的名牌墨鏡燦爛地笑著，一手勾著沈禦的脖子。
    季樂抬頭望向藍盈盈的天空，太陽有些刺眼。
    的確有什麼不一樣了吧，他甚至沒來得及和沈禦在電話裏說一句再見。吵架這回事，豈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和好，他們之間的問題沒解決——他不喜歡花沈禦太多錢，沈禦則認為他把錢財這回事劃得太清楚。
    還有這周日的舞會，不能讓霍麒看出他和沈禦有什麼超出學長學弟之外的關係了。季樂呼出一口氣，握緊拳頭，低聲對自己說：“打起精神，我會幸福的。”
    看手表，嚇了一跳：“糟糕，午休隻剩五分鍾了。”於是，忙拔腿跑進公司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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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季樂似乎忘了，沈禦是兩年前才從海外回來，一直在歐洲生活。他永遠不可能會是沈禦的大學學弟，即使其他人不清楚，身為老板兒子的霍麒不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