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之夜，A市著名的同誌酒吧。離開了沈禦住處的季樂並沒回家，而是去了那兒。不回去，純粹是因為現在的他實在沒心情去聽林凱的調侃。
    剛坐下來點了杯飲料，就有人來搭訕。
    “嘿，季樂。好一陣子沒見了吧？”來人笑眯眯地搭著季樂肩膀，對吧台的調酒師道，“給我開一支雪梨酒。”
    “我可沒帶多少錢。”季樂瞥了旁人一眼。
    “怕啥呢？洛零哥哥有的是錢。”
    洛零並不高，身材偏瘦，長著一張讓男女都會妒忌的漂亮臉蛋，此時雙眼因笑容而眯成彎月形。偏偏這麼個看起來跟高中生似的人今年已25歲——所以，媽媽說人不可貌相。
    季樂是在酒吧認識洛零的，除了知道洛零不缺錢之外，對於其他的一無所知，僅僅是個談得來的朋友。
    “幹嘛一臉鬱悶？失戀了？”洛零戳了下季樂沒表情的臉。
    “我都沒戀愛，怎麼會失戀。”
    “那就是有了喜歡的人，卻不肯定對方的態度。來來來，跟洛零哥哥說，給你出個主意。”
    “……他不是這圈子的。”
    洛零望著季樂驚訝了會，說：“你還真喜歡挑戰高難度。”
    “嗯，高難度……幹脆說沒希望吧。”季樂趴在吧台上，手指劃著酒杯的邊緣，企圖弄出唧唧歪歪的噪音——這是他心煩時的習慣。
    “普遍上來說，所謂『正常』的男子對同xing戀都挺反感的。”
    “我知道，我初戀男友就說我惡心。”季樂有氣無力道。
    “啥？”
    “反正他就是爛人一枚。”
    “你也別這麼灰。那個，聽過這麼一句話嗎？『每個男人在找到自己最愛的男人前，都以為自己是喜歡女生的』，你幹脆試探他一下好了。”
    “怎麼試啊？直接問——嘿，你對男子有興趣嗎？比如說我。”
    “介紹他看同誌電影啊，最好一起看。觀察他的反應。”洛零出主意道。
    “行得通嗎？”季樂懷疑地看著洛零那張娃娃臉。
    “誰知道啊？所以我才叫你試。”洛零不負責任地攤開雙手，一副事不關己，“頂多你失敗時，歡迎你隨時投入我懷抱。”
    “我不喜歡你這類型的。”
    “沒品位。”
    “看起來像未成年一樣。”季樂繼續道，狠狠戳中洛零的死。
    “嘖，反正我就是又矮又瘦又幹。行了吧？”洛零忿忿地一口喝完眼前的酒，“一恢複精神嘴巴就不饒人，真不懂我幹啥這麼傻來安慰你。”
    “洛零，那人是誰？”季樂指著坐在酒吧角落裏的熟悉身影，身邊親昵地坐著一個秀氣的男孩。
    “那是薛恒，挺帥的，所以很受歡迎。最近常來，每晚都會找不同的對象。”
    “薛恒啊……”季樂喃喃道，沒料到傳言還是真的。
    “認識麼？”
    “不，隻是長得像我認識的人。”季樂笑著否認了。他真不覺得他認識這個薛恒，斯文的眼鏡脫xia後，俊秀的臉意外地透著幾分邪氣，也難怪他會受歡迎。
    “是麼？”洛零笑道，明亮的雙眼注視著季樂，意義莫明。
    “我該走了，謝謝你的酒。”
    匆匆走出酒吧，最後一班公車已開走。不得已，季樂開始緩步往住處走去。還好酒吧離林凱家不至於太遠，頂多步行45分鍾。
    他正好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總覺得他再也不會回去那酒吧，裏邊的人都透著幾分詭異。就連認識的薛恒看起來也是陌生的。
    好吧，是他天真。酒吧這地方，本來就是讓人們釋放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麵的。
    鈴鈴～手機響了，顯示是沈禦撥來的，季樂按下接聽。
    “季樂，你到家了嗎？”
    “啊，早就到了。正躺在床上休息。”
    “你不是說要弄夜宵給林凱嗎？”
    “啊，林凱說最近減肥，就讓我別弄了。”季樂道，漫不經心地邊走邊踢路邊的小石子。
    “我忽然想起上次我說給你一個月的試用期，今天剛好是第30天了。”
    “那沈老板滿意我嗎？”
    “嗯……很滿意。”
    “哈哈～”季樂得意笑道，“我工作能力不錯吧？”
    “你是挺會照顧人的，當你情人感覺應該很好。”
    “呃……”季樂一愣——這句話裏邊還有其他意思嗎？還是他不應該想太多了？
    “怎麼？你對情人不好？”
    “不是啦，隻是我之前兩次的戀愛都不順利而已。”
    “那是他們不好。”
    “……是嗎？”季樂不置可否，他一直都認為問題在自己這裏。比如說他不太會識人，脾氣不好、嘴巴也有點毒。
    “因為我覺得你挺好的。”沈禦語氣輕鬆道。
    隔著電話，季樂也能想象到沈禦臉上是掛著微笑的。心髒跳動的聲音瞬間在耳邊放大，臉燃燒似的熱了。
    ——所以，他其實是有希望的。他可以這麼設想嗎？
    “我——”季樂的嘴角忍不住上揚，開心地把腳邊的鋁罐踢向小巷的垃圾桶旁，發出愉悅的『哐啷哐啷』聲。
    “那是什麼聲音？”
    “什麼？”
    “聽起來像踢到什麼似的。我還聽到了車聲，你還在外麵？”沈禦從原本半躺在沙發上的姿勢站起來，看了眼掛鍾——淩晨1時。
    “沒有啦，你聽錯了。我開著電視。”季樂說著蹩腳的謊言。
    “季樂。”沈禦的聲音沉了下來，明顯的不悅。
    “呃，是。”
    “你在哪？我去載你。”
    “我在——”
    忽然，電話沒了聲音，掛斷了。
    “季樂、季樂？”沈禦盯著已被掛斷的手機，忍著把手機摔在地上的衝動，抓了把鑰匙就往屋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