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誌擎居然笑了笑，一派的雍容優雅，“伯母，我跟岑進不是談戀愛，是要過日子的，我們年紀都不小了，下半輩子還要一起搭伴生活，我相信朝夕之中的誠意比現在做的和說的都實際，您說呢？”
    方女士點頭，“正好這段時間我住這邊，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蘇誌擎笑了笑，表情輕鬆，眼神卻很認真。
    喝完咖啡，佟享說正好順路，搶著要送方女士回家，岑進也沒攔著，他也想跟蘇誌擎單獨談談。
    “換個地方吧。”咖啡店裏人來人往的，又在公司旁邊，免不了又傳出些什麼。
    “想去哪裏？”
    “你先等等。”打了個電話，讓司機直接把車開到家裏，岑進沒什麼猶豫地上了蘇誌擎的車。
    蘇誌擎坐上駕駛位，打開了車裏的音響。
    “去Elegant。”老地方，適合聊天。
    蘇誌擎沒再說話，安靜地開著車，音響裏放的是首很老的英文歌，說不出名字，隻覺得調子很熟悉，悠揚的女聲緩緩地低唱著，“IfIgotdownonmykneesandIpleadedwithyou，IfIcrossamillionoceansjusttobewithyou，Wouldyoueverletmedown……BecauseIloveyou……”
    兩人的聯袂出現在Elegant又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好在在座的人都懂規則，也沒人上前打擾，隻是目光免不了在兩人身上來回轉了幾圈。
    選了個隱蔽的隔間，蘇誌擎叫了酒，又叫了一份巧克力蛋糕，推到岑進麵前，“新出的蛋糕不錯，我記得你喜歡巧克力。”
    岑進挑眉，也不客氣地插了一塊到嘴裏，嚐了嚐味道慢慢咽下去，嘴角不經意地彎了彎，又插了一塊放到嘴裏。也許別的30歲男人這樣吃巧克力蛋糕會讓人覺得別扭，岑進卻偏偏透著些可愛，旁的人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也從不透露他這種難得的小習慣。
    吃完蛋糕，緩緩靠在椅子上，岑進終於開始說話，“戲演的不錯。”
    蘇誌擎笑了笑，不置可否。“為什麼不拆穿？”
    “你們有給我說話的機會麼？”淡淡地嘲諷。
    “如果你想說，誰能攔得住你。”蘇誌擎這次也沒相讓，平靜地望著他，“岑進，我來是想跟你好好談談的，別用這種語氣說話。”
    “好啊，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們就開誠布公地講，一件一件地講。”
    “你想知道什麼？”蘇誌擎靠在沙發上，眼裏暗沉一片，一向掛在臉上的笑都消隱無蹤。
    岑進把玩著桌上的骰子，笑得漫不經心，“你早就知道我會這個時候回來？”
    蘇誌擎望著他沒說話，反倒是岑進笑得更開心了，“這個時候還不願意說？”他搖了搖頭，站起身，手臂被一把扯住。岑進回過頭，“我很好奇，你怎麼知道那個時候我會回來？”
    蘇誌擎放開手，緩緩開口，“ESC的情況我一直都有關注。”
    “真不愧是蘇總，連遠在大洋彼岸的一個公司都這麼費心。”
    “我以為你知道為什麼的。”蘇誌擎靜靜看著他。
    “蘇氏之前差一點倒斃，是你設計的？”岑進重新坐回沙發，笑了笑，“其實說到底，你根本就是想讓我知道，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反而不說話了？”他擺弄著手裏的骰子，語氣依然是淡淡地，“蘇氏從一蹶不振到平穩過渡，根本沒費多大的功夫，你身邊的那些個朋友也各個都不是吃素的，更甚之，蘇誌擎怎麼會放任自己混得那麼慘，就算沒有ESC，蘇氏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我知道你早晚會明白。”蘇誌擎看著他，笑了起來，成熟的氣韻掩蓋了曾經的不羈，驕傲深深地藏在骨子裏，凝成了內斂和沉穩。“我沒想過要瞞你很久，如果你弄不清楚這一切，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岑進了。你說的沒錯，蘇氏的危機也好，情人背叛的失意也好，都不是真的。”
    岑進撇了他一眼，“虧佟享那麼信任你，你連他也騙？”
    蘇誌擎笑了笑，“他這個人太直接，如果他什麼都知道，他不會幫我。”
    “所以，你就徹底利用他了？”
    “不是利用，是善意的謊言。”蘇誌擎把開好的酒倒進杯子，遞了一杯給岑進。
    “為什麼留下這麼多漏洞想讓我知道？以蘇總的手段做到天衣無縫沒那麼困難。”
    蘇誌擎晃了晃酒杯，聲音低緩，“自從我想明白後，就決定這麼做了。”
    “想明白？”岑進把空了的酒杯放到桌上。“不覺得太晚？”
    搖頭，“怎麼會晚？如果一切都太簡單了，我怎麼得回我想要的。”蘇誌擎轉頭，專注地看著岑進，“人生還有很多年，我當然要和中意的人一起過，隻是那個人太固執，太認死理，不輕易原諒，不願意回頭，倔強又驕傲，如果我不做好萬全的準備，怎麼重新擁有這個人，下半輩子豈不是過不下去了？所以隻能做好完全準備。岑進，這一切確實是我設計的，不過說到底，設計這一切也就是為了現在，為了你能坐在這裏問我這個問題，我來給你這個答案，你滿意麼？”
    “原來蘇總還是個情聖，弄出這麼大陣仗隻為了一個接近的借口。”岑進嘲諷地望著他，把骰子扔到桌上。“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然後呢？”
    “岑進，跟我一起過吧。”他拉著岑進的手臂，力氣用得不大，卻輕易掙紮不開。
    岑進瞥了他一眼，“我媽那邊是怎麼回事？”他沒有急著抽手，繼續開口問道。“她第一天回來就碰上你們在這邊談生意，那間咖啡店還沒有出名到這種地步，你想說那是巧合，還是鄙視我的IQ？”
    蘇誌擎歎了口氣，仿佛無可奈何，眼底又有些淡淡的寵溺，“伯母的確跟我打過電話。”
    岑進挑眉，沒有說話。
    “她一直在關注你的消息，最近我們常常上報，她打個電話來關心關心不奇怪。”
    “如果是一般的母親不奇怪，不過我真的很好奇，她怎麼會做這種事。”岑進還記得，當初他走投無路的時候去找過她，結果她不過站在高高台階上冷眼看著他，高傲地轉身就走，仿佛站在她麵前的不是親生兒子而是個肮髒下作的垃圾。
    蘇誌擎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岑進，別這麼對她。她日子不多了。”
    岑進臉上的笑僵了僵，“你說什麼？”
    蘇誌擎握住他的手，“肺癌晚期。”
    岑進的神情變得很莫名，有悲傷，有失落，有釋然，唯獨不見慌亂。他依舊鎮定，隻是被握住的手冰涼涼地，仿佛沒有溫度。
    “岑進，她隻想你過得好。最近，她一直有跟我打電話，她想見你又不敢見你，其實她是內疚的……”蘇誌擎握著他的手，低聲說了很多，末了，就剩下最後一句反複的回蕩在耳邊，“跟我在一起，讓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