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得很好。”岑進輕舉酒杯，給了兩人一個柔和的笑容。
    “謝謝！”廖青側著頭“沒想到蘇總的舞也跳的這麼好，真是讓我驚訝。”
    蘇誌擎微微頷首，這會兒倒是十足的紳士風度。蘇誌擎的舞一向跳得不錯，應該說他這個人在許多方麵都標榜完美，無論是對他人還是對自己。他所掌握的技藝太多，隻是不輕易在人前展露，因此，你不經意發現的時候，總是會莫名的驚喜，從而對這個人生出說不出的好感。三個人站在一起閑聊了一會兒，氣氛居然相當的融洽。
    “說起來，Jason和蘇總還是同窗吧！”廖青輕飄飄地問道。
    兩個男人同時一怔，目光中有種晦澀不明的靜默，終究是蘇誌擎先開了口，“是啊，那還真是一段難忘的日子。也有很多難忘的回憶。”他直視著岑進，想要把這個人淡然的麵具扯下來，就像在醫院的時候那樣。岑進這個人，一旦他冷靜下來，就犀利的可怕，他不能給這個人冷靜的時間。
    誰知道岑進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低頭喝了口香檳，隔著帶著冰涼霧氣的玻璃杯，整個人的輪廓都朦朦朧朧的。
    “那段日子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可以說，讓人終生受益了。”些許的調侃和自嘲，最終卻是一派風輕雲淡。
    蘇誌擎目光一沉，臉色晦暗。這些年，岑進的變化不可謂不大，不過幾天，就把心情收拾得如此妥帖，這大概就是時間的淬煉了。
    “想必你們大學時的交情一定很好。”廖青接口道，她俏皮地眨眨眼，“不然Jason也不會一回來就就和蘇總合作了，聽說錦溪可是個大項目。
    岑進望了她一眼，這次的笑容是真實的愉悅了，仿佛意有所指。“我們關係確實不錯，不過公歸公私歸私，投資錦溪，也是因為這個項目確實很有潛力。蘇總的能力，有目共睹。”
    “剛才那個是陸沉？”蘇誌擎仿佛不經意地開口問道。
    大廳裏這麼人來人往的，岑進沒想到他連這個角落裏的情形也注意到了。他點了點頭，算作了回答。
    蘇誌擎的眉頭一瞬間皺了皺，他向廖青示意了下，“岑進，借一步說話。”
    “你們倆聊，我到處轉轉。”廖青笑了笑，把空間留給兩人。
    兩個人尋了一個更加僻靜的角落，岑進一直注意著手上的酒杯，“蘇總想跟我說什麼？”
    “你一定要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
    “那你想要什麼樣的語氣？”
    “陸沉跟你說了什麼？”
    “你又是以什麼身份站在這裏對我提要求，嗯？”岑進好像對他的問題很奇怪，嗤笑著問道。
    “岑進，我後悔了。”
    岑進靜靜地看著他，什麼表情也沒有。
    “岑進，我真的後悔了。不要再繞圈子了好不好。”蘇誌擎緊緊拉著他的手臂。
    “我們重新開始，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岑進側著頭看他，“蘇誌擎，從前你絕不會在這種場合說這麼不合時宜的話。”他突然近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覺得在這種場合說這種話很奇怪，但我也不想繼續糾纏，那隻會讓兩個人都難受罷了，很多年前我們就結束了。”
    “每個人這輩子都會做幾件錯事，我隻是想糾正這些錯誤。”蘇誌擎冷著眼，一字一句，依然抓著岑進的手臂不肯放手。
    “有些事情錯過了就錯過了，不是你想挽回就可以回到從前的。”
    蘇誌擎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像是被勒得難受，“到底怎麼樣你才滿意，你說。”
    岑進搖了搖頭，“在美國的時候，我一直告訴自己，‘岑進，放過自己吧，把過去埋葬，你值得更好的人生。’現在我也把這句話原樣送還給你，蘇誌擎，你隻是迷惑而已，曾經的戀人時隔多年又出現在麵前，有點遺憾又有點不甘心罷了。”
    “岑進，我不需要你給我的心理做注解，我是怎麼想的我自己知道，你告訴我，這次你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回來？”
    岑進終於不再維持臉上淺淡的笑容，“為了ESC。”
    “你說謊。”蘇誌擎的聲音冷冷地，結了冰渣一樣，“岑進，你在說謊。”他突然勾起一邊的嘴角，眼睛依然一片冷漠，“你說慌時候的小動作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喜歡捏著右手食指。”
    岑進下意識地握緊手，又猛的抬頭，“你在試探我？蘇誌擎，你也還是老樣子，總是自作聰明，那麼這次你這麼執著的想要在一起又是為了什麼？”岑進也懶得跟他再裝樣子。
    蘇誌擎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突然抱住他，手臂勒得緊緊的，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岑進這次沒有掙開，靜靜地任他抱著，微仰這頭，看著窗外暗沉沉的天空。
    蘇誌擎很少有這樣示弱的舉動，他們認識了那麼多年，這種近乎脆弱地依賴姿態隻出現了一次，那次，從蘇誌擎母親的葬禮回來後，他就這樣抱著他，兩個人在陽台上相擁著坐了一夜，絕無僅有地緊緊相擁地親密姿態、為戀人而心疼的心情被深深地埋在看不見的角落。
    蘇誌擎聲音低啞地不停重複，“岑進，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不要離開了……我想你……”
    岑進沒有說話，也不知道開口說什麼，當年愛得那麼義無反顧，最終落下曲終人散的結果，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免不了糾纏，那種無力感真的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
    “其實，到了美國之後，我也有好好想過，當年我真的那麼愛你麼，還是，我遇上你的時候是最想愛也最容易相信愛情的年紀，而你不過恰好在那裏，我喜歡你然後跟你在一起，仿佛得到了巨大的滿足，其實那是什麼，誰也說不清楚。後來我想，那個時候真的是愛你的吧，不顧一切，家人，學業什麼的全部放在一邊，隻想一心一意對你好，可是結果卻是那樣，我還能說什麼呢？”
    “對不起，岑進，對不起。”蘇誌擎的手指緊緊地掐進肉裏，懷抱炙熱地讓人幾近窒息。
    “那段日子真的很難熬，沒有經曆過的人不會明白被整個世界遺棄是什麼感覺，每天醒來不知道要幹什麼，一直睜著眼睛等著天亮又天黑，天黑又天亮，我不想再回到那段日子，甚至連想都不想去想，但是看到你，這些東西都會不停地冒出來，蘇誌擎，你要我怎麼麵對你。”岑進推開他，轉身離開，步伐堅定毫不遲疑。
    蘇誌擎閉上眼，慢慢蹲下身，仿佛虛脫般得一口一口地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