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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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一直下個不停,西苑瑟縮在荒廟裏……終是逃了出來……不,不是逃,是離開。終是沒有什麼牽念的,如願以償地離開那個地方。西苑抱膝坐在廟裏的角落。衣服已然濕了,身上有點發冷,身上的傷口讓水浸到,一陣陣地疼痛。西苑在心裏默念,千萬別發炎的才好。
這樣走出來既是突然,但也是內心想了已久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就這樣跑出來是不是對的,就是想著離開……他要離開,他要離開……
……
前幾天的他,人還在聞人府裏頭,那時候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巧,那天,林轍林公子卻提著聘禮,攜著媒婆上門來提親了。這下可謂是非常熱鬧的。府裏上下喜氣洋洋的樣子。隻差不是那天就舉行成親儀式了。西苑在房裏等鳶藍來喚了好幾次才出廳堂去見林轍。林轍見了他,卻是尷尬地撇過了頭。
西苑倒是沒有什麼表情,臉上似乎還帶著隱隱的笑意,他走過去,從容地對林轍說
“轍兄,你和家妹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們能結為夫妻,乃是天造地設。”
林轍頓了一下,隨即也回應說
“我會好好對待馨語的。”
西苑微笑著點點頭。卻留意到聞人臻媛看向他的目光既是鄙夷,又是不屑。西苑想著該不會連他也知道了吧。
那天除了林轍上門提親外,本該是一切如常,什麼都沒有發生的。如果不是有人下手的話,如果不是那樣的話。
晚上聞人府裏擺了宴席,招待的是林轍。每個人臉上各是不同含義的笑容。西苑不知不覺也喝了不少的酒,等到林轍離府,西苑最後看他一眼的戀戀不舍,不隻是他一個人知道。
被人扶著回房,半夜三更卻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進入他的房間,扶起他,他想睜開疲憊的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也動不了。西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是被下藥了麼?這些人要帶他去哪裏。他模模糊糊地聽到有人小聲地對話,可以斷定不止一人,那些人是誰?
沒能多想,不就一陣熏香讓他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半眯著眼睛醒來的時候,房間不是他的房間,待他看清楚了,這簡陋的布置,讓他實在想不起是哪裏,等他看到枕邊人的時候,他就猜到十之八九了。
身邊的是聞人飛宇的書童……居然是這種戲碼?居然這衣衫不整的是男的?是誰這般心思,西苑心底頓時有個底。沒等他下床,門口突然被撞開,進來一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西苑有點絕望地在心底歎息,那群人中有他的父親,父親的麵容不怒自威,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孽子!”
一番“捉奸在床”,聞人飛宇的書童抽抽搭搭地說,是他半夜三更闖進了他的房間,給他下藥,侮辱他。西苑是在很想仰天狂笑。當父親麵目表情地問他該作如何解釋的時候。他抬頭看看周圍的人。
有麵目表情,有幸災樂禍,有得意洋洋。
這裏沒有一個人會幫他,這裏不會有任何人站出來說他是清白的,這裏任何一個人都不會信任他的。或者說,他也不屑得到他們假惺惺的信任。
西苑沉默不語,算是默認。聞人老爺眼裏閃過暴怒。這時二娘卻開口了。
“想不到我們聞人家的大少爺居然有斷袖之癖,那麼前日我房的小翠看到的可就是事實了。”
眾人被挑起了興致,聞人老爺眉頭一皺。示意二夫人繼續說下去。二夫人一臉嚴肅地說
“前日我房的丫鬟小翠去碼頭附近為我取點東西,卻看到西苑和林轍林公子拉拉扯扯,狀似親密啊……”
眾人倒吸一口氣,驚的不是西苑,而是昨天剛上門提親的林轍林公子!
西苑心裏一急,脫口而出
“不是這樣的!!”
眾人看他,聞人老爺麵帶怒意地看著他,他沒想多久便開口說
“是我喜歡轍哥……”
眾人再驚
“是我那日纏著他,轍哥不是斷袖,轍哥嫌我惡心,厭惡我,我不願放手,是我纏著他,轍哥已經是很討厭我了。”
西苑低頭說著。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三娘說
“想不到我們聞人家裏出了這麼個不知廉恥的少爺啊。”
聞人老爺拍桌而起
“孽子,今日不家法伺候,我愧對聞人祖先,不!你不是我們聞人家的子孫,如此不知羞恥,如此荒yin,竟敢侮辱府中下人。
這時聞人飛宇卻突然出口了
“父親息怒,或許這其中還有誤會呢。”
西苑低頭冷笑,二娘涼涼地開口說
“還有什麼誤會,我們親眼所見,也有人證,他也親口承認了,還有什麼誤會呢。”
大夫人開口
“文軒,這事輪不到你插嘴。”
聞人飛宇咬唇退下,樣子猶是真誠,西苑心裏止不住的冷意。
下人取來杖棍,西苑手腳被綁在板凳上,動彈不得。聞人老爺沒有親自執行家法,教給了下人去做,西苑認得那個執杖的人,又是三娘的人。
在痛苦的折磨當中,西苑咬著嘴唇硬是不喊出來,背上的皮膚早已破裂,衣服已浸出血跡,西苑頭上大汗淋漓,直到後來他暈了過去,醒來發現他被鎖在柴房,西苑弱弱地輕笑了出來。
其實整件事想想,西苑很快就想出來這事怎麼一回事。大概是他們“家裏”正室與側室的明爭暗鬥,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何第一個是對他下手,他是最沒有威脅的一個人呀,難道說他看起來最無用所以最容易鏟除,所以首先要整垮他麼?大概是這樣的……西苑想到……
事情有沒有這麼簡單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這世上大概再也沒有人來疼惜他了。這樣想著,柴房卻被輕輕地打開。
進來的是府裏那位最疼愛他的老大娘,他扯動幹枯的嘴唇勉強地對老大娘笑笑說
“大娘你不是離府了麼?”
老大娘眼裏流下眼淚,顫顫地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扶起西苑,哆嗦著
“作孽啊這是,可憐的孩子……”
“大娘,我沒事,你看我這不是醒了麼?”
“老爺太狠心了,怎麼連找個大夫為你包紮傷口也不讓。這是做什麼孽喲!”
老婦人擦著眼淚,小心翼翼地解開西苑地衣服,西苑抓住他的手說
“大娘,這樣不合禮數,被人看到了要落人口實了,你把藥留下給我好了。”
西苑指著她手裏的盒子。
老婦人說
“你這孩子,怕什麼,現下沒人來的,我幫你上藥,不然你自己一個人怎麼上得了。”
說著,西苑便也不再掙紮了,老婦人解開他的衣襟,看到背上那一條條麵目猙獰的傷口,血已凝固,老婦人又是忍不住掉下眼淚來。小心翼翼地為他上好傷藥。把盒子交到他手上說
“孩子,這不是什麼上好的傷藥,委屈你了。”
西苑握住她的手說
“說什麼呢,大娘給的就是最好的,哪有什麼委屈不委屈。”
老婦人不便多留,怕被人發現了,會讓她的小少爺又受罰,所以沒呆多久就要走了,臨走前西苑抓住她的手說
“不要把柴房門鎖上,好不好?”
老婦人看著他氣息甚弱的樣子,險些又掉下眼淚來,迭聲說
“好……好……不鎖……”
西苑笑著看她離開,等她走後,臉上的微笑再也掛不住,背上的傷口一直在痛,灼燒般的痛感時時刻刻折磨著他,他卻沒想著要一直帶著柴房裏。
他忍痛站起來,去到聞人家的祠堂,跪在地上向他的母親的令牌叩了三個響頭,回房帶走了一些銀子和林轍當年送他的毛筆,就這樣逃出了聞人府。
他行走著,他坐著運送貨物的順風馬車,他一步一步忍著疼痛隻想快點離開那裏,離開聞人府,離開雲安。
這麼幾天過後,他因為身上的傷沒能走得太遠,身上銀兩也不多,此時行至山中剛好碰上大雨,西苑跌跌撞撞地跑進荒廟裏,想著傷口淋到雨的話他死在這山上得了。可身上還是被雨淋濕了,西苑縮在稻草堆裏,很累,疼痛卻不讓他休息,眼裏黯淡無神,他……就這樣……就這樣離開了雲安了……
當直到大半夜,正當西苑意識在模糊邊緣徘徊的時候,廟裏又衝衝撞撞地跑進一個人。西苑迷糊想著大概是進來避雨的路人吧,沒想這大半夜來的是什麼“路人”?
此人闖進來,立刻就發現了這裏麵有另外一個人,隻不過氣息甚弱,他走近西苑,腳步極輕,當西苑問道一陣血腥味的時候,他已行至他麵前了。西苑猛的睜開眼睛,他後來一直記得這一個場麵……
此時此刻,眼前這人猶如地獄修羅,血水正順著那長刀留下,這人全身濕透,隱隱透著一股血腥味,長發披肩,由於時不時的閃電雷光,西苑才看到那人的臉孔也是布滿斑駁的血跡,那一雙眼睛卻不是相對的暴戾,而是冰冷透著寒意。
西苑猜想這他是不是想殺了他滅口,想不清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那人卻突然重重地跪了下來,西苑想伸手扶住他,他卻倏地對上他的眼睛,問
“你是誰。”
這男人的聲音清澈好聽,隻是語調平平,透著一股拒絕生人的冷意
西苑一愣,想不說真話,但有覺得沒什麼必要說謊,於是說道
“我是聞人西苑。”
“京都雲安聞人府的大公子?”
西苑心想他怎麼知道,這世上的聞人家又不是隻有他那一家,西苑道
“以前是,現在不是。”
“你幫我個忙,我願意日後歇盡所有報答你。”男人說著
“……哈?”
西苑覺得迷茫,他是誰?幫忙?難道他看起來就這麼地不像是壞人嘛?他看起來就那麼地無害?
離開了雲安,不同的事物就這樣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