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堪憶來時兩重天 第十一章 荒城金笳已罷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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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永遠不會忘卻,拚死衝出大帳而親眼目睹的那一幕。
兩軍對戰,金戈鐵馬,踏卻了土布平靜的草原。易水被羅摩禁足在大帳內,易水聽著戰場上的戰鼓聲聲催急,夕陽西下,殘陽和著勇士的鮮血,是如何的壯懷激烈!
不知戰了多久,易水抱著阿金娜,茫然的隔著大帳聽著戰車戰馬從耳邊隆隆而過的聲響。忽然就站起身來,走到大帳邊,“讓我出去!”
兩名土布的士兵將右手在胸前一比,手中的劍戟一橫,“讚普有命,不許您踏出這帳子一步。”
隔著兩人的縫隙,易水看見遠遠兩軍陣前的對峙和一觸即發的混戰。戰馬不耐煩的踢蹬著馬蹄,似乎即刻要衝上前去將土布的勇士們踏成平地。
易水的目光穿透了硝煙,被嗆得流下淚來,用盡全身的力量,大喊了一聲,“羅摩!”隻這一聲,如同響起的戰角,羅摩率先的發起了攻擊,轉眼便是寒光凜凜裏的血光橫飛。易水的手緊緊的抓著冰冷的劍戟,心隨著戰鼓隆隆飛跳。
阿金娜從帳子的縫隙間也看到了外麵的場景,撲上來抱住易水的腰,嗚嗚咽咽的哭著,“央金姐姐,我害怕。”易水回過神來,雙手摟著阿金娜,將她的頭抱在自己的懷裏,下頜貼著她的發間,“阿金娜,若是有一日這戰火仍然燃燒,我死了,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阿金娜怕極了,越發抱緊了易水,喃喃道,“我不,我不要你死。我阿布死了,我不要獨自活在這世上。”易水的心一抽一抽的痛,終於痛哭出聲,“阿金娜,是我害了你們,是我害了你們。”
草原被在戰馬戰車的轟鳴聲裏顫抖,易水抱著瑟瑟發抖的阿金娜,外麵傳來的是濃濃的硝煙和血腥的氣味,易水覺得窒息,這種窒息由心底發出,直如抑住了易水的喉頭,喘不上氣來。
暮色四垂,外麵漸漸的安靜下來。易水抱著阿金娜,隻覺得這安靜裏透著惶恐,忽然一聲奇怪的呼哨,大帳掣開,兩名土布的士兵的臉龐在火把下跳動不安。易水不由得顫抖了聲音,“怎麼了!”
兩名士兵對望一眼,忽然躍馬而上,易水衝出大帳,在一排排的火把裏,易水眼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魁梧矯健的身姿自包圍圈裏,刀劍相向,寒光四射。“羅摩!”易水脫口喊出聲來,羅摩的目光似乎落在遠處的易水身上,一勒馬韁,馬蹄飛起,一聲嘶鳴劃破穹霄,羅摩橫刀立馬,就在那一刹那,萬箭齊發,易水驚叫了一聲,眼前唯有羅摩墜馬的身影,轟然倒塌,“不!”氣力全無的癱坐在地上,暈了過去。
四下裏是硝煙和血腥的味道,厚厚的烏雲遮擋了草原上的太陽,易水的眼淚落的幹淨隻覺得心裏鈍鈍的疼。裙角沾染著洗不幹淨的血跡,草地上泛出濃重的潮濕而血腥的氣息,兜頭的將易水籠罩在無可自拔的絕望裏。
炮火的喧囂,戰馬的嘶吼已然遠去,來往的隻有遠遠近近的巡邏看守的士兵。易水緊緊的摟著懷裏瑟瑟發抖的阿金娜,垂下眼去不再看木柵外看守的士兵和閃爍著凜凜寒光的兵器。腳步聲橐橐的走過來,皂色的靴子,披金的鎧甲,腰間的佩刀。果然木柵前的士兵齊刷刷的跪地行禮,一刹那間刀戈之聲碰撞相聞。
“都在這兒了?”束甲的男子的目光四下裏打量著被關押著的土布女子。易水盡量的把頭垂得很低,以躲避開束甲人逡巡的目光。
那人看了一會兒,比對著手上的畫卷,並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和身旁的人核對了一番之後,索性下令讓士兵把這一批女子全部押解回宮由皇帝定奪她們的死活。
廟堂之上皇帝率領文武百官祭拜先祖昭顯此番征討土布大獲全勝的功德,檀香嫋嫋映著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睛。皇帝率領文武百官俯身叩拜,滿臉掩飾不住的喜悅和滿足。一時間三清殿裏唯有玉佩衣裝窸窣之聲。含元殿巍峨矗立在白玉石階的盡頭,九天的晚霞映照之下琉璃青瓦反射出沉穩而威嚴的光芒。宸煜此時端坐在殿堂之上,百官列隊立於兩旁,門外鎖鐐叩擊之聲漸行漸近,殿門沉重的咿呀一聲打開,羅摩手腳為鎖鐐所束縛也未曾掩蓋去他半分桀驁不馴的神情。
“羅摩,你可知罪。”
羅摩抬起頭,雖然手腳上的鐐銬沉重,沒有壓低他半分脊梁,沉重的腳步向著龍椅挪了一挪,卻被兩旁的近侍死死扣住,硬單膝跪在了地上。羅摩滿臉的不屑和憤懣仰頭看著宸煜。
“宸煜,你殺了我,我羅摩生死亦不為你欺侮!”
宸煜饒有興致的從龍椅上高高俯視著羅摩此刻的困窘,良久玩味的一笑,忽然一拳砸在龍案上,兩旁文武皆伏地叩拜。
“羅摩,你以為朕而今不敢殺你麼?你今日不過是朕的階下囚犯,朕貴為天子,可是隨時要了你的腦袋!”
羅摩的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目光裏噬人的寒意逼視下,宸煜不禁的向後靠了一靠。看著宸煜的怯懦,羅摩放肆的笑聲貫穿了整個朝堂。
“宸煜,你這個無恥小人,若不是你往我子民所飲河水中投毒,我怎會敗於你手下!你貴為天子是最卑鄙的無恥小人!”
身後的侍衛狠狠的壓製著羅摩幾欲衝向龍椅的身體,拖著羅摩出了含元殿才平伏了皇帝既驚且怒的神思。
宸煜眼看著羅摩被押了下去,憤怒中一手摜碎了禦案上的澄泥硯台,看看滿朝文武竟然不敢奈羅摩一介階下囚如何,吩咐含元殿都內監蘇永盛令百官退朝,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