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獨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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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顛簸地趕路,顏紹已對這個帝王失望至極。決定了,將鳳將軍安葬後,便去一處山林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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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跋涉,天氣悶熱,鳳傾塵迷迷糊糊的感覺胃裏一陣難受。­;
“嘔~”吐出胃裏的東西,頓時覺得輕鬆不少。­;
察覺到馬車內的動靜,顏紹停車下馬,撩開布簾,驚得目不轉睛。“鳳、鳳將軍……”­;
鳳傾塵正虛弱地坐臥在車內,拈起袖子擦拭著嘴角的烏血。見到顏紹,他也有些驚訝,“你怎麼也在這裏?難道你也被賜死了?”­;
“鳳將軍竟然又活過來了!”顏紹一臉激動之色。­;
“我還沒有死?”鳳傾塵自己都無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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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沒死,那就活著吧。鳳傾塵倒也樂觀,與顏紹回了家鄉拜祭鳳氏祖先,又立了爹娘大哥的衣冠塚。一切處理完畢,顏紹不想回順都,跟著鳳傾塵,不再過問安順國的興衰。­;
去了一趟新陽,邊塞的風沙依舊不變,曾經住的院落與離開時沒有太大的變化。­;
看樣子,澹蒼沒有回來過。也對,傷害他那麼多,又怎麼會回來?
將園子轉賣,那買主都替他不值,“公子,園子這麼便宜就賣了,不是太可惜了麼?”­;
“沒有人住,空著也是浪費。”­;
“這園子賣給我,真的不後悔?”­;
“恩。”的確是不後悔,隻是心裏空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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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留數日,便啟程了。­;
“鳳將軍,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顏紹反正是決不會再回去了。­;
“鳳將軍已死。你若不嫌棄,喚我一聲‘大哥’便是。”­;
“恩,大哥。”­;
鳳傾塵坐在馬上,望向鬱鬱蔥蔥的樹林,“我們去山裏長住吧。”­;
“好,隨大哥的願。”遠離俗世,深山怡然,未嚐不是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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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乎與世隔絕的山村,算得上是桃源了。百姓和樂,市集商鋪林立,雖不及都城繁華,倒也安適。­;
在一處村落住下。村口有一株桃樹,枝椏觸水;兩旁是農田,一畦一畦的韭菜綠得格外濃烈;阿黃家的小貓和有財家的黑狗滿村瘋跑;誰家的炊煙率先嫋嫋升起;垂髫兒童偷吃桂花糖……­;
顏紹推開木柵欄,牽牛花藤瘋長,滿園綠意。“大哥,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來客人了!”­;
“來客人了?”鳳傾塵從廚房裏探頭,笑眯眯地打量著顏紹身後的人。“我去河邊抓幾條魚,紹弟,你看著鍋裏!”­;
“不用,不用。我帶了些酒菜過來的。”來者連忙阻止鳳傾塵抓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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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落座。­;
“在下紫潭湘,是青鸞的遠房表哥,多謝鳳先生對愚弟的教誨。在下敬您一杯。”­;
“哪裏哪裏,我一介遊子,流落至此,村人信得我,留我長住,且鼓勵我辦學堂,教授他們才學與武藝。應該感謝他們看得起我才是……”­;
“哎,鳳先生過謙了。青鸞也是父母雙亡,流浪此地,為村人所收留,因而這麼大了,才剛入學堂。感謝先生對他的教誨,這杯酒,您一定得喝。”­;
鳳傾塵推辭不下,接過酒,一飲而盡。淡爽的酒過喉,他微愣了一下,隨即掩飾過去。­;
這酒……分明是烏峰!­;
“紹弟,去看看湯好了沒。”鳳傾塵不動聲色地支開顏紹。­;
“看來,鳳先生也知道些什麼了吧。在下湘潭子,……”湘潭子放下酒杯,笑得雲淡風清。­;
“你與澹蒼都是妖?”鳳傾塵開門見山。­;
“他是妖,我是仙。”湘潭子有些得意。­;
“不知道大仙來我這寒舍,所為何事?”他直接進入正題,卻又擺著冷淡的姿態。­;
“我隻是替澹蒼那隻桃花妖來看看你。”­;
“哦?看我?”想問的其實是澹蒼為何不親自來……­;
湘潭子看見鳳傾塵無所謂的表情,有些挫敗感。“鳳傾塵啊,你是真的不知道那隻傻妖為你做了什麼嗎?”­;
“確實不知。”­;
“每次在你本就該死掉的時候,他就用自己的妖力渡回你的生命。他早就知道東陵堂葉會殺了你,所以一開始就是為了保護你。成為了西寧將軍,是想帶你離開安順國。最後一次,因為救你,用妖力逼出枯葉蝶之毒,耗盡了所有修為……”­;
鳳傾塵手一顫,杯中酒漾起清淺水紋。現在,他無法淡然處之了。“他怎麼會救我?似乎我在戰亂以前並不認識他,何來保護之說?”­;
湘潭子長籲一口氣,他也是看著澹蒼一點點陷入的,要是當時什麼也不告訴澹蒼,那麼現在或許什麼都不會發生。“這是前塵留下的孽啊……”­;
把過去那一千年的事告訴給了鳳傾塵,湘潭子頓時覺得自己輕鬆不少。­;
鳳傾塵認真聽著,麵上悲喜皆無,隻是,口中的酒卻怎麼也下不了喉,心口梗塞疼痛。­;
末了,他問了一句:“澹蒼已經死了?”­;
“我也不知道了。可能已經煙消雲散,也可能正在某個地方修煉,有可能會來找你,隻是需要些時間罷了。”­;
“需要多久?”­;
“這個,沒人說得準。”­;
“那我就等著他來。”鳳傾塵發自內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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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潭子把一鍋子湯全喝了才走的,這讓顏紹有些不悅,“都答應青鸞了的,給他裝一大碗湯喝,竟然被這什麼紫潭湘的全喝了,還說是表哥,真是的!”­;
鳳傾塵忍不住笑他:“你就這麼喜歡那個青鸞?”­;
“有誰會喜歡他那樣頑劣的個性?”顏紹赧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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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霜正起的時節,是來這座村子的第三個秋天。­;
“大哥,我得走了,保重。”顏紹在村口的桃樹下站著。­;
“不論找不找得到,都要回來。”鳳傾塵知道自己勸不了他,那便隨他去吧。­;
“我一定會找到青鸞,就算是屍體,也要將他帶回來!”翻身上馬,顏紹看向鳳傾塵,“大哥,真的不和我一起離開?”­;
“不了,在這裏,我也有要等的東西。”­;
“等?莫不是在等桃花?”顏紹望向那株桃樹,無意地一問。­;
“恩,桃花。”­;
聽村人說,十年前,一對戀人因為家庭的反對,雙雙殉情,死在了這株桃樹下。從那以後,桃樹再沒有開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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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蒼,我有一種預感。隻要這株桃樹開花,你就會回來。”­;
秋霜降至,顏紹策馬遠行,鳳傾塵站在桃樹下,環顧著不沾秋意的農田,雙瞳裏滿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