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總是會做一個夢，陌生卻熟悉。
    夢境之中，周圍都是黑暗的。寒冷在不斷地試圖吞噬自己。
    厚厚的冰，斜插的令人膽寒的冰柱，黑色的帶霜巨大羽翼，還有，刺目的鮮血。
    噩夢之後，醒來總是有一種想要痛哭的感覺。
    臉上卻早已經沾濕一片。
    葉含微皺起眉。
    最近怎麼了，總是在流淚。
    好像忽然變得很軟弱，並不是那個倔強的自己了。
    眼前閃現那雙金色的眸。
    “……葉晗……”
    其實曾經有過恨她的想法，可是發現，怎麼都恨不起來。
    因為她的存在，似乎與自己是那麼的相似。就好像是另一個自己。
    可是，恨自己都能恨得刻骨銘心，為什麼……唯獨她，怎麼也恨不起來。
    是不是因為，錯的不在她呢。
    有種靈魂被抽空的痛苦感，女生蜷起身子坐起來，怔怔地望著那包裹著石膏和紗布的手。
    上麵被用各色的馬克筆畫上了稚嫩筆觸的笑臉，太陽，以及一些文字。
    ——含含要加油喵~
    ——我愛含~
    ——喵喵喵~
    喂我說，貓叫又是什麼意思啊！剛有點感動的葉含額上劃過三道黑線。
    ——無論如何都要永遠跟你在一起。
    瞳孔瞬間放大。那黑色，沉穩的字跡，那樣的熟悉。
    那小麥色陽光的身影，金色銳利的短發，還有黑色雷擊紫蠍紋身。
    “阜……誠……”
    他來過。
    細細的嗅著病房封閉空氣中的蛛絲馬跡。有那獨特的溫柔的味道。
    從來沒有注意到，原來自己，已經能夠做到將他的味道深深印刻的地步。
    以為自己這樣的無端的傷害他，依照他那倔強的性格，就算自己死了，也不會再來看一眼。
    原來，他，來過。
    原來，他還在執著，無論如何要永遠在一起的海誓山盟。
    不能抑製的淚水再次傾瀉。
    那樣倔強的他，那樣認真的他，那樣的他，有沒有比過去心裏的那個人重要呢？
    手機短信鈴音響起，瞟了眼屏幕。
    思緒就這樣中斷。
    “阜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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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MEOVER。
    男生邪氣的笑著，卻仍舊皺著眉。
    幾乎沒有鬆開過的眉頭，透出凶狠的氣息。李子紅的發被沾上發蠟隨意的抓出好看不羈的弧度。
    把遙控放到一邊，伸了個懶腰。
    另一邊的同樣染著紅發的長相卻斯文秀氣的男生有些不滿的抱怨：“芴漠啊，誠浩不回來就沒有人打掃衛生了啊，你看地板都髒成這樣了……”
    “而且還都是你弄的呢，末湛。”從廚房走出來的另一個紅發男生揚著俊朗的笑容，眼神卻帶著些嘲弄。
    “討厭啊……”斯文秀氣的男生瞬間垮了臉，悶悶不樂，“正忞你別揭我的底呀……”
    程芴漠充耳不聞，從一旁抓了包薯片隨意的撕開包裝袋，幾片薄薄的薯片飛了出去，落在已經髒得沒有落腳處的地板上。
    “呀呀呀——！！！程芴漠又多添垃圾了——！！！”尹末湛尖叫起來，氣急敗壞的指著那些罪證對江正忞控訴，“其實有百分之五十的都是他這麼弄來栽贓我的——！！！”
    “我也不想啊……”男生凶狠的瞪過去，尹末湛和江正忞同時“咕咚”咽下一口唾沫，“我怎麼能預料它就那麼直接的飛——出——去——了——有什麼辦法！？”
    江正忞剛想說什麼，門忽然震天響起來。
    “程芴漠——！！！老娘來看你了——！！！”
    “咕咚”。
    這次換程芴漠咽唾沫了。門外那超級驚人的分貝製造者正是他完全無法應付的堂妹程媛。剛想阻止已經向玄關跑去的尹末湛，門卻在一聲巨響之後擦著尹末湛的鼻子飛了出去。
    一隻大腳在空中定格一秒，便直接跨了進來。
    完了完了完了……心中默念著的程芴漠來不及捂住耳朵就被那一聲長嚎震得短暫性失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們你們你們——！！！簡直罪不可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媛獅吼功的段數不高，但足以讓那三個人暈過去。
    於是幾分鍾後，當三個男生暈暈乎乎的爬起來的時候，發現那個把他們弄暈過去的始作俑者正係著圍裙戴著袖套綁著頭巾，努力地和滿地的垃圾油漬水漬作鬥爭，正當他們心裏感歎了一聲打算繼續躺下去裝暈的時候，女生眼疾手快三個拖鞋甩了出去，力道正足，把三個人敲得清醒過來。
    “快去給老娘打水，洗抹布，倒垃圾——！！！”
    所以當來討房租的隔壁房東美女膽戰心驚走進房內時，眼前的景象已經不是前幾天垃圾場般的樣子了。
    心情愉悅的點著錢走出房門，一張奸笑著露出泛著可怖寒光的雪白牙齒的臉貼了上來。小心肝兒亂跳的房東美女抱著錢死也不撒手，而奸笑著的程媛則揮手喚來尹末湛小朋友，親密的挽著他的胳膊——
    “醜女人聽說你曾經想對我家末湛下手啊~！你竟然想要對我家末湛下手！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呢！？末湛是我的~！”
    ——我什麼什麼變成你的了……
    可憐巴巴地望著無停頓碎碎念的程媛，尹末湛在心裏默默地回嘴。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別胡扯！！！”房東美女有些口吃。
    “我這裏有那時的罪證！”啪的一聲翻開手機蓋，顯示的圖片正是房東美女兩眼冒紅心摟著尹末湛上下其手大吃豆腐的樣子，“嘖嘖，真是人神共憤呢~不知道您的大款男友看到會怎麼想呢~是不是會跟我一樣氣憤難耐呢~嗯~？”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想怎麼樣！？”房東美女表情有點悲壯。
    “……”攤出右手，左手不斷的晃著五根手指，“房屋清理費，你怎麼可以克扣我們打工仔辛辛苦苦的血汗錢呢~對不對~？”
    飆著淚扔過四張紅票票，房東美女恐她再要，腳下生風似的竄進自己家砰的一下關上門。
    “雖然比預計的少一張——但是——”繼續摟著尹末湛仰天長笑的程媛抓著那四張票子走進房門，“老娘今天請客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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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含低著頭坐在那。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赴約，隻是就這樣來了。
    換上了喜歡的衣服因為手不方便還特地跑到美容店化妝。
    麵前坐著的人，俊朗的麵容，好看的溫柔的笑容，有那麼一瞬的錯覺，似乎自己和他還沒有斷了關係。
    阜誠抑製住心底的那份激動，淡然的開口：“想吃點什麼？”
    “……”女生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琥珀色的眸子似乎有些濕潤，“為什麼約我？”
    愣了愣，阜誠苦笑：“……不知道。”
    葉含心猛地一緊。
    自己同樣也是不知道為什麼回來赴約呢。
    “牛排吧。”
    當服務生將牛排擺在自己麵前時，葉含忽然很想舉起自己那裹著石膏的手給自己一拳。
    隻有一隻手可以靈活的動，怎麼吃牛排！？
    阜誠微微一笑，將牛排移至餐桌中心，一聲不吭的取了刀叉細心地分割那熱騰騰冒著熱氣的牛排。將切下來的一塊肉遞到女生麵前：“喏。”
    葉含看著那一小塊還冒著熱氣的牛排一會，抬起頭：“……這……”
    “沒事，我喂你。”
    男生細心地把叉子再往前送了送，猶豫的張開口，輕輕咬下那塊肉。
    有些無味的咀嚼著。淚水卻漫了上來。
    “哎……”男生有些慌了手腳，連忙抽了紙巾微起身探過去，“你別、別哭……不喜歡的話我就不喂了……妝都要哭花了……”
    “……對不起……”女生撲閃著那雙琥珀色的眸，艱難的咽下口中的肉，“……對不起……”
    “……”那雙眼忽然黯淡下去，“……求求你……”
    葉含睜大眼，看著那隻遞紙巾的手向下無力的垂落。
    “……求求你……別跟我道歉……別讓我意識到……我們已經……已經結束了……”
    眼眶有些發酸，看著麵前呆愣著望著自己的滿臉淚痕的女生，聲音不自覺的哽咽。
    “……求求你……別……”
    捏紙巾的手有些顫抖，阜誠替葉含把那滿臉的淚水擦幹。
    葉含不知道為什麼一把抓住那為自己拭淚的手：“……喂我吃。”
    “……什、什麼？”阜誠有些不敢相信。
    女生定定的望著他，堅定了語氣：“喂我吃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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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喲西~！今天我們就到這家來吃吧~！”程媛蹦到一家裝潢華麗的餐廳門口。
    “喂……我說啊……可不可以不要抓著我一起蹦……”尹末湛有些痛苦的喘著氣，男生抬起頭望向餐廳內部，目光忽然定格在一個地方。
    “就這家嗎……？”江正忞微笑著詢問，“這家我來過，牛排味道不錯哦。”
    “那就馬馬虎虎湊活了。”程芴漠不耐煩的皺著眉打算進去。一隻手忽然拽住他，男生低頭。
    “我不去。”麵色有些蒼白，尹末湛頭也不回的拽著程芴漠就要走。
    “……怎麼了？”程芴漠反手拉住他，疑問的目光試圖看穿男生臉色那麼差的原因。
    “……含和阜誠在。”
    程芴漠猛地回頭，目光在餐廳內部搜尋著，最終狠狠落在一處——
    阜誠微笑著切好牛排遞到葉含麵前，女生乖巧的張開口。
    拉住尹末湛的手不自覺的力道加重，“咯吱咯吱”作響，仿佛要把他的骨頭捏碎。
    吃痛的男生輕叫一聲，甩開程芴漠的手。
    “走。”
    “走去哪啊？”程媛莫名其妙的問。
    “進餐廳。”
    尹末湛猛地瞪大眼緊盯著程芴漠。江正忞默默地從那兩個人身上移開視線，盯向程芴漠：
    “我，早就放棄了。所以，我，不參與。”
    男生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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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經意的抬頭望向餐廳門口，目光落在幾個人身上，唇角似乎揚起了一抹笑容。
    阜誠從身邊的雜誌架上取下一本時裝雜誌遞給葉含：“抱歉哦，我去趟洗手間。”
    得到女生許可，他起身走向洗手間的方向，卻從另一邊轉彎一繞走向餐廳門口，抵住正要走進餐廳的一個人，推出門。
    程媛有些驚訝地望著他：“誒誒？阜誠你怎麼在這？”
    “來這裏吃飯呀。”男生微笑，繼續抵著程芴漠向另一個方向走。
    尹末湛低笑，眼底盡是苦澀：“小媛，我們去別的地方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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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什麼！”程芴漠伸手打算推開一直壓製著自己走進小巷的阜誠。
    “……前輩。”阜誠鬆開手，微笑，“我也想問，你要幹什麼。”
    “你不是和含分了嗎！為什麼還跟她——”
    “分了不代表我放棄。”打斷程芴漠的話，阜誠收起了笑容，“前輩你不也早就和含分了麼，那麼你，難道就放棄了嗎？”
    “……”暴怒的情緒不知為何平複了很多，程芴漠冷笑，“沒有又怎樣。”
    “……不怎樣。”男生黑得不見底的眼中閃過一絲銀光，“隻是，總該有個了斷。”
    程芴漠皺著眉盯著眼前的人。
    長相體魄都不亞於自己，眼中有著的那種不服輸和堅定的神采，與自己何嚐不相似。
    “……你想怎麼了斷。”
    “嗬……”阜誠勾起唇角，“就這麼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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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那麼久，我還在想要不要叫人去救你呢。”葉含頭也不抬的對回到位上的阜誠說。
    “嗬嗬，牛排都涼了，不然，我送你回去吧？”男生溫和的笑起來。
    “……”葉含抬頭，“我看見你和芴漠了。”
    “……”手僵了僵。
    “本來想跟出去看看，可是……我想聽你告訴我。”
    阜誠苦笑：“……你想知道什麼。”
    “你們說了什麼。”
    “……決鬥。”
    “什麼？”
    “今天晚上，我跟他，決鬥。”
    “……為什麼……”
    “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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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癡，何必，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