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
    阜誠江旻鄺佺和冉嘏走出“紫”時已經臨近中午。身高154公分的冉嘏小朋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了個極不符合形象的哈欠，晃著手臂走到最前麵轉個圈回身：
    “今天聖誕節耶~你們打算怎麼過？”
    “啊……”三個頂著無敵黑眼圈的男生耷拉著的腦袋一致勉強抬起，張開嘴發出單調的單元音後又垂下去。冉嘏鼓起腮幫氣呼呼的蹦到他們三個跟前：
    “喂！就一個通宵而已誒！沒必要這麼誇張吧！？”
    阜誠一想到在“紫”網吧整個晚上都被這小子折騰就頓時無力。男生側過頭對上鄺佺的目光，一個激靈後便狠狠瞪過去，鄺佺無奈的苦笑了一下。
    “那你們誰陪我去買聖誕禮物啊~”冉嘏看都沒什麼反應，就把自己笑眯眯圓乎乎的燦爛精致臉蛋湊到站在中間的江旻麵前，男生抬頭就被狠狠的嚇到。
    “嚇！？”
    阜誠鄺佺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冉嘏滿意地眯起眼睛：“這就對了~來~小旻旻~跟我走~”
    江旻一邊掙紮著被冉嘏拖著手臂走向車站一邊回頭惡狠狠的用目光掃射兩個站得筆直在原地揮手的笑得跟惡魔一樣的人。鄺佺首先大笑起來：“噗哈哈……小旻旻……哇哈哈……”
    阜誠淡淡笑笑。冉嘏隻是想讓我們開心點吧，否則，以他真實的的性格怎麼會去在意聖誕節，也不會注意什麼禮物的吧。昨天晚上的折騰和那些冷得讓人感覺掉到西伯利亞寒流裏似的笑話，也隻是想讓我們輕鬆一下吧。阜誠想著，嘴角弧度不住又向上揚了幾度。
    手機忽然響起隻屬於兄弟三人的特定鈴聲。男生接起：
    “江旻……？”
    “小誠誠~快來啦~我禮物挑好了啦~快點來啦~”
    “……”小誠誠……阜誠聽到手機似乎發出了“哢”的一聲爆裂聲，“……什麼……這麼快……”
    “對啦~快點啦~我們在購物街啦~快點~”
    “……購物街……”阜誠心想你們才走了五分多鍾這麼快就到購物街而且還挑好禮物老大我服你了，“好吧……我們馬上過去……”
    剛掛掉電話，鄺佺馬上奪過阜誠手機瞪大眼驚呼：
    “天哪！誠哥你練了哪門子內功！我剛還以為聽錯了！好強哦！冉嘏他說了什麼發功口訣嗎！誠哥怎麼迸發內功的！？”
    阜誠疑問的把頭湊過去奪過自己的手機：“你發什麼神經……呃……|||”
    手機屏幕出現了幾道清晰的裂紋。是剛剛那句“小誠誠”搞的麼……阜誠一想到冉嘏對自己的稱呼太陽穴邊又跳出個三岔口。又是一聲更加明顯的“哢”。
    “天呐誠哥你想不開也不要拿手機出氣啊！你不心疼我都心疼！”
    “……閉嘴！！！”
    C遠遠看著葉含歎口氣走出“ROMANTIC”。女生回頭看自己身後的耿琚烺。
    “是最後一個人了吧。今天之後，很多事都會改變吧。”
    耿琚烺淡淡點頭：“大概吧……”
    女生看看手表：“一點多了，我們該走了。”
    “到滄海灣？”
    C點頭：“木家這個人至少也是「獗妖」創始之一，不能不去。何況，含姐有來通知我們。要知道，這是我這輩子最佩服的兩個人之一。她讓我做的事，我不能也不會說‘不’。畢竟，是人就有感情，琚烺，你說呢？”
    耿琚烺默默看向葉含消失的那個光點。那個女孩子，似乎總讓人說出“尊敬”與“佩服”的話語。
    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死去的人的骨灰被呈在一個簡單的刷著白漆的紅木木盒中。
    郜熙寧走向抱著骨灰盒跪在那的督軻。憔悴的男生抬頭看看蹲在身邊的男人。
    “熙寧哥……”
    “所有「獗妖」的人都來了。”男人打斷督軻的話。
    “怎麼會……至少最重要的那人沒來吧。”
    “她一定會來的。相信我。她會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關注著這一切。”
    男生垂下頭：“但願……”
    “別忘了。”男人站起身，“棻林是她一手培養的。”
    不等督軻回答，郜熙寧轉身走回人群。
    “我叫葉含，就是通知你的那個人，還記得麼。棻林告訴我你是她最疼的一個後輩，她出國前讓我代她照顧你。所以以後你有事可以找我。我算是棻林的姐姐吧。”
    豔紅發色的男孩子目光呆呆的望向督軻跪著的地方流淚，手中的煙落在沙灘上。散發著古龍水香味的校服上代表江澄學部的銀色金屬胸卡折射出銀色光芒，上麵清晰的刻著三個字。
    駱錦牧。
    葉含說完那番話後，沉重地歎氣，走到礁石後麵迅速抹幹已經不聽話地滲出的眼淚。
    簡暅看見一個消瘦的青年至始至終抱著那個骨灰盒都跪在金色沙灘上痛哭著望著眼前被淚水模糊成灰蒙的大海。不遠處停車場有一個人穿著黑色風衣，黑色圍巾把臉捂得嚴嚴實實。那人看見了簡暅，呆愣了會，閃進停車場的車海中。
    男生皺皺眉。那個人，怎麼這麼眼熟。
    簡暅的目光掃過海邊的礁石。青灰亞麻色發的女生穿著黑色的加長款風衣獨自一個人坐在礁石後麵，叼著煙，火光忽明忽暗。男生走過去，女生把煙掐滅，將手放到嘴邊嗬著氣來回搓：“真糟糕，忘了帶手套。”
    “喏。”簡暅把手套脫下來遞給女生，“督軻哥這樣下去行嗎。”
    “沒辦法，他一來就跪下了。”葉含接過手套感激的看了眼簡暅。
    “……”輕呼一口氣，男生站起來，走向不遠處剛剛趕到的自己的妹妹。葉含戴上還帶著男生溫熱體溫的白色手套。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伴著淡淡煙草香味：
    “該走了，上船去。”
    “阜誠？”女生抬頭眯起眼，“才來哦。”
    “跟冉嘏買聖誕禮物啊，拖了會就遲了。喏。”男生遞過一個裹著粉白色底淡紫色圓點包裝紙的禮盒。
    “冉嘏怎麼可能……誒！？”女生驚訝的瞪大眼，手不自覺的指向自己，“你……送我！？”
    “嗯啊，不要我就扔了。”阜誠自覺有些心虛。沒想到葉含一把抓過，寶貝似的抱在懷裏低著頭，戴著手套的手指在上麵摩擦著發出“沙沙”聲。
    “不要扔啦，從小到大第一次有男生送我東西誒。”
    “咳！？”阜誠差點嗆到，“不會吧？”
    “對啊，從來沒有男生送過我東西。沒想到今天居然打破了。”葉含臉上緩和起了暖暖的笑容，“好吧，那我先上船了。回來再說吧。”
    女生上船前回頭的那一眼，阜誠感覺心再次被狠狠撞擊。
    岸上的人看到的豪華遊艇白色的身影漸漸模糊。
    葉含默默站在抱著骨灰盒的木棠林右邊，督軻靜靜站在木棠林左邊，簡暅、韓誠浩、程芴漠、尹末湛、江正忞、斯戎、冉嘏、藍航、程媛、安靜坐在兩側望著船尾的三個人。忽然木棠林轉身走向船沿打開骨灰盒。接著撥開花瓣打開裏麵最後一個蓋子。男生抬手將盒中的骨灰與淡粉色的玫瑰花瓣撒向大海。接著將木盒狠狠甩向大海自己伏在那喘著粗氣。
    骨灰盒很快在海水中湮沒不見。
    “木棻林！！！你欠抽嗎！！！你憑什麼一聲都不吭就給老子滾回上帝老頭那了！！！你給老子記著！！！”
    聲嘶力竭。
    逐漸沙啞的聲音淡漠在海浪與海風中。葉含搬起一直放在一邊的巨大紙皮箱走到船頭，吃力地打開。手伸進去抓起一把花瓣向空中拋去。百合與玫瑰的香氣在海鹹腥的氣味中更加醉人。
    潔白的香水百合和白玫瑰花瓣中雜著血紅的紅玫瑰花瓣。
    花瓣落在男生女生們的身上，船甲板上，還有青碧色的海麵上。青灰亞麻色的頭發亂舞，黑色加長款風衣獵獵作響，女孩子琥珀色的眼中含著淚，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向海麵上空拋灑純潔、愛與忠貞的象征的芳香產物，恍若海上散花的女神。
    散盡花瓣的女生跪倒在那，掩麵哭泣。
    金色陽光給女生的背影鍍上金色光華。
    那些個深愛著她的人，在那個寒冷悲傷的下午平靜的海麵上，心隱隱作痛。
    海風出人意料的平和。有些鹹腥的氣味，帶著幹燥鑽進脆弱的鼻腔。
    軟而平整的沙灘，安靜得不同以往，略帶微微傷感。
    年輕的人們立在那裏，凝望著那個蜷著身抱頭跪在最前頭的消瘦男子，在一瞬間失聲痛哭。而這些原先無表情的麵孔，忽然改變了死氣沉沉的呆板模樣，有了一點悲傷的氣息。
    這林浠過世後的第一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晴朗的星期日，聖誕節的氛圍濃重。木家千金的葬禮於那一天下午在海邊那條承載著過去太多記憶的環海路旁蜒長的海灘上，悄然結束。
    那時的葉含，張揚著亞麻色的短發，靜靜點起手中熄滅的半截煙深吸一口，閉上雙眼，不想落淚。
    一切從那一天起就如同複雜混亂的劇本闡述的瘋狂故事開始，沒有預知的就萌芽，最後結出劇毒的果實，嬌豔動人的紅色由綠色嫩葉襯托虛偽的無邪。
    暴風雨剛剛決定要降臨。
    潛伏下的悶熱種子有時會懶惰著賴著不願太早亮出身份。
    於是平靜就平靜得可怕。
    然後瘋狂也就理所當然平靜得可怕。
    所有故事自此，全麵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