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秋千夢 第九章 星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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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照片上的男子沒有濃黑的眼眉、沒有深邃的雙眸、沒有高挺的鼻梁、沒有豐潤的嘴唇,他是一位典型的東方男子,連名字都古色古香。這種波瀾不興的美,大概就是清秀吧。
丁幽閑的葬禮一定要簡樸低調,素來嬌慣兒子的唐纖瓷女士首次如此堅持。
少女邁著平穩的步伐走進那間承載著種種悲哀的別墅,黑色連衣裙與她的雪膚形成了鮮明對比,即使刻意低頭也無法忽略某些驚豔的目光。“太平間走出來的活屍體”,無論大人小孩,幾乎每位賓客都在心裏發出了悚然的感慨。小姑娘在呼吸,可是心已經死了。因何而死呢?將注意力勉強轉移到黑白照片上,眾人不約而同地發現心裏的某處鬆動了。
“這邊請,弗洛蘭迪先生!”喜歡出風頭的丁祀依殷勤地為一名金發男子帶路。
高大的男人沒有理會跳梁小醜,徑自走到靈堂,平靜地注視著照片中的人。丁幽閑長得不像狐狸,卻比狐狸更狡猾。他是個厲害的商人,也是個極受歡迎的社交紅人,纖瓷夫人該具備的優良品質全被他一個人搶去,八麵玲瓏的唐家小姐在丁氏僅是個擺設。反觀他們的孩子,除了病逝的禪依小姐其他的竟都是廢物!丁氏,即使同行不打壓也會完蛋!路易•弗洛蘭迪慢慢摘下墨鏡,恭恭敬敬地為昔日的前輩獻上白菊,冷峻的臉上波瀾不興。腦海中掠過一束白光,這位撲克臉的大公爵突然極有情調地想到了星的葬禮。
無語,僅是片刻;沉思,不足須臾。
丁雪纖很想放聲大哭,可惜淚水早就燒幹了,況且麵對虛偽的丁佑依兄弟,鬼才願意展露自己的脆弱!對了,正宗的少爺小姐們怎麼一個都沒來?遠在法國是理由嗎?上學是理由嗎?缺錢的時候知道回來,這會兒全他娘的死光了?嗬,你們也配給爺爺殉葬?
“雪纖,這位是弗洛蘭迪先生,他決定接替我父親進行資助,不過你還是我們丁氏的子孫,快道聲謝謝吧!”丁佑依拉著所謂的女兒走到花園裏,早有一個人立於百花之中。
“出來,別把奶奶的花踩壞了!”少女厭惡地瞪著金發男子,一隻雜種狗!
“請不要誤會,我沒有踩到花,”男子飛身躍出,剛剛站過的地方有一條小長椅,“纖瓷夫人的花卉技藝很好……你真幸運,這是我第一次耐心地向別人解釋自己的行為!”
“抱歉、謝謝、再見!”禮貌地鞠了一躬,雪纖用最簡短的語言表達了內心的想法。
“你這孩子懂點禮貌行嗎?”丁佑依臉上一紅,小野種你是不是找死啊!
“你叫丁雪纖對吧?我叫路易•弗洛蘭迪,與幽閑叔叔是舊識,想多聊聊關於他的事!”不經對方“父親”的同意,路易徑自拉住想要逃跑的小姑娘,強硬地將其拖入花園深處。
已經把“女兒”賣了很多次的丁佑依絲毫不在乎野種的安危,但合同還沒簽,哪能叫人家白占便宜?剛想追過去,兩個保鏢似的男人幽靈般跳出,一把攔住了他。
丁雪纖被金發男子推進一座涼亭裏,臉上立刻挨了個大巴掌,滿眼冒金光。
“看見了嗎?一閃即過的星星很美吧?”路易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想做壞事的人多半還沒吃到甜頭就死了,”火辣辣的痛楚逼不出一滴眼淚,空洞的黑眸子猶如兩汪寒潭,“每次醒來總能看到驚喜,那時的我還真是個厲害的災星!”
又一個巴掌抽來,弗洛蘭迪公爵很講究對稱。
“我想死,但是死了就無法說話了……不說話就不能把討厭的人氣瘋,”下手真他娘的重啊,雪纖不屑地笑笑,“大叔,你長得很帥,死掉實在太可惜了!”
“想活下去就接受我的資助,我能給你的絕不隻有錢,”路易又揮了一巴掌,力道不減,“幽閑叔叔的去世對於孤兒小姐來說是場大災難,你早就知道自己那份財產被奪走了吧?”
少女雙腿一軟坐倒在地,這男人太狠辣,再不聽話就不止要挨巴掌了!
“準備為剛才的無禮道歉了嗎?但我認為你口是心非,壞毛病必須要改!”拎起野貓,嗜好有些不良的公爵秉承對稱原則再度揮掌,抽出皮帶“噼噼啪啪”地開始了刑罰。
一、二、三、四、五……十下就可以了吧?你他妹的還要打多久?腳腕被皮鞋牢牢踩住,掙紮的後果就是流血。總算明白爺爺為何不敢讓“商業夥伴”接近自己了,原來這身體會激發人的殘暴因子啊!天,十九下了,第二十下之後就結束吧……很疼……唔!
“你不是一直住在紫丁香島嗎?我會定期去看望,記得把該學的都學會了!”將一本精致的小圖冊和傷藥塞進野貓的手中,路易迅速整理衣衫,眨眼間消失了蹤影。
“沒人性的……噢!”遍體鱗傷的少女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咬牙趴在長椅上塗藥,“畜生、變態、混蛋……照這種教育法,你家崽子就是有九條命也活不過十八……啊嗚!”
丁雪纖做了個白日夢,夢見輕羅小扇、夢見繁華的宮殿、夢見曾經的硝煙。古老的時鍾把記憶從塵封中喚醒,無形的手碰到了有形的花瓶,瞬間打破了一世的沉默。禁錮靈魂的鎖鏈即將斷裂,被折了翅膀仍渴望飛翔。想要活下去,想要在星輝燦爛中重生!
抬首,是一顆燃燒的星星,有個聲音輕輕地說,看,我的葬禮。
爺爺再也不能對自己笑了,他像一顆閃亮的星,在孤單中死去卻在天幕上留下了不朽的華章。把思念留給長眠於土地的魂,活著的人祈禱來生的相聚。星也可以升上天堂,對嗎?
“雖然是月澄哥哥的囑托,可你至少該留些情吧!”蘭絲•巴特勒偷偷看了一眼躲在花園抹藥的孩子,氣憤地瞟了一眼路易,“你想打死她嗎?弗洛蘭迪先生!”
“月澄和Max都希望那孩子遠離我們的家族,丁幽閑的確待她很好,可不明真相的蠢兒子們卻把‘天狼’的大小姐當做商業籌碼押在手裏!你以為白雨稀暗地裏解決某些豬頭們是為了老弟的寶貝女兒?開玩笑吧,他隻是想殺人罷了!”路易板起萬年不變的撲克臉,語氣裏聽不半點愧疚,“我必須教她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不要誤會我的好心!”
“大哥,我覺得你隻不過是想逗弄一隻不聽話的野貓而已,那顆眉心痣能代表什麼?”
“她不像月澄夫婦的孩子,更像愛麗絲和Max的聚合體,這種解釋你滿意嗎?”
“你最近是不是看了許多替身類的小說?如果是那樣就別怪我不講情麵了!”
“你的想法真有創意,為什麼不辭掉大姐大的位子去好萊塢發展?我有熟人可以幫忙!”
如果你不幸有個糟糕透頂的哥哥,不妨閉上眼睛把他當做空氣。蘭絲壓住怒火轉過頭,能讓甜美乖巧的夏夫人無可奈何的男人寥寥無幾,路易•弗洛蘭迪卻是其中之一。
吃夠教訓的小貓掏出手機顫抖著撥了個號碼,有氣無力地說了幾句話。十分鍾後,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女飛奔而來,見到她的樣子時嚇了一跳。沉默著用濕巾擦去灰土,雪纖咬牙換上幹淨的黑衣,兩年前的她身材並不豐滿,小表妹的裙子還是挺合身的。
“姐,你這一跤跌得也太輕了!”美咲•華利斯笑嘻嘻地扶住少女,在腰上狠狠掐了一把,“你要是把臉摔成大餅,我就不必擔心帥哥被搶走了……要不我們試試?”
“哼!”誰和你搶帥哥了?天知道她當初為何要答應與毒舌女交朋友!
回到房間,美咲甩開長發調笑幾句,兩人吃了半盒餅幹便昏昏睡去。
丁幽閑下葬後的第三天,丁佑依之妻伊蕾爾•華利斯的娘家也出了事。前來吊唁的高級警員傑卡•華利斯先生的獨生女美咲與丁二小姐雙雙失蹤,Dark拚盡全力協助搜尋,最終還是免不了一個滿眼空洞魂不守舍、另一個渾身汙泥停止呼吸的結果。活潑漂亮的美咲被人勒死後丟入了下水道,雪纖則離精神崩潰隻差一步。傑卡忍住悲痛親自與瑟瑟發抖的外甥女交談,卻驚訝地發現孩子的記憶早已淩亂不堪,根本無法找到任何線索。
災星!伊蕾爾見到大難不死的“女兒”時撕心裂肺地痛罵,隻不過回來參加一次葬禮,居然又把一個鮮活的生命送進了墳墓,華利斯家不欠她的、丁家更不欠她的!
“你不要遷怒於一個孩子,是我的職業讓我失去了最愛的美咲,他們早想這麼做!”傑卡阻止了妹妹的喊叫,盡力擠出一個笑容,“我不怪她,美咲更不可能怪她!”
“你這傻瓜,她的失憶會給整個案子帶來多大的損失啊,你為什麼不……”
呼!丁雪纖灌下一大杯水,每逢回憶起兩年前的事便頭疼不已。爺爺去世、資助人換為路易•弗洛蘭迪、華利斯家的小姐被人殺害……美咲•華利斯,那個身材高挑的小女孩嗎?她死得倒也可惜,不過既然沒交集就不要去管了。將照片放在枕頭下,少女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