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秋千夢 第七章 雪地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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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以為厚厚的雪可以埋藏住那個難以啟齒的秘密,然而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一切又都恢複了原樣,誰說寒冬可以把記憶凍結?
滿麵邪笑的胖大叔將昏迷中的孩子抱在懷裏,粗糙的大手不停地撚動稚嫩的小紅點,時不時親吻幾下圓嘟嘟的臉蛋兒。坐在一旁觀看的人含笑自斟自飲,滿意地晃晃合同書。一個下賤的小雜種換來幾百萬的訂單,簡直太賺了!拍拍合作夥伴的肩膀,男子推門而去。
沒有人願意養活一個廢物,就算老爺子反對,做主的還是兒子。
古鍾上的分針剛剛走到第三圈,小小的鳥兒便從窩裏飛出來。哦,二十一點整了!一雙戴著不下十枚戒指的手慢慢分開昂貴的天鵝絨窗簾,白衣男子無聲地從正要享樂的肥豬身側走過,緩緩坐在對麵。胖大叔還保持著難看的笑容,豆粒大的眼珠子卻漸漸失去興奮的光彩。溫熱的液體一點一點汙濁了淺茶色的地毯,一如死神愜意地吞噬噴香的靈魂。請將畫麵平行旋轉半周,這樣我們便能看到來自人體的赤紅山泉,冷光四溢的匕首穿過油膩的脂肪準確無誤地刺入後心窩,恐怕經驗老道的屠夫都沒有如此利落的身手——此人前途無量。
“丁佑依,不要把沉默當做軟弱。”瞬間咬斷獵物的喉管、以鋒利的獸爪挖出跳動的心髒、用強健的長腿踢碎堅硬的腦殼——殺人其實很簡單。地獄使者滿足地打哈欠,喲!許久沒有這樣舒服過了,死在他“狼王”白雨稀的手中也算老蠢豬三生有幸!
孩子的唇角抽噎了幾下,她本來就無法忍受與陌生人睡在一處,更何況是具惡心的屍體。老師送爺爺去了醫院,奶奶被壞女人糾纏而無暇顧及自己,自稱是“爸爸”的人大發善心帶她出來玩,一路吃吃喝喝最後到了這裏。胖大叔笑得很奇怪,總是用大熊掌四處亂摸。本想躲開,身體卻沉甸甸的無法動彈,眼皮一合,一片黑暗。
次日,某企業總裁被發現死在豪宅中,身邊躺著一個疑似被下藥的幼女。
“這已經是第三個了,爸,自從那小鬼進門,我們的生意就越來越難搞,客戶不是死就是殘,她就是掃把星!唉,‘北天緣’一路走來不容易,快把她……”丁氏小公子丁祀依一臉正義地向大病初愈的父親訴苦,惡狠狠地指著坐在一旁吃雞腿的小女孩。
“纖纖為何會在那位老板身邊?談生意需要帶上孩子嗎?”丁幽閑喝了一口蔬菜粥,完全不理會小兒子的咆哮,隻將慈祥幹淨的目光投向外表敦厚的長子。
“爸,難道您不覺得應該讓這孩子好好見見世麵嗎?她將來也許會繼承丁氏的部分公司,總是縮手縮腳怎麼行?對方非常喜歡小孩子,全國各地都有他捐助的福利院,我們纖纖就是從其中一家抱來的,拜訪一下恩人有何不可?”丁佑依滿臉委屈,默默走到母親身旁,“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欣欣,但畢竟她才是丁氏的親孫女,為了一個無血緣的孩子就大動幹戈……我、我這當兒子的心很涼啊……難道我才是從福利院抱來的?”
“哥你別哭,大不了我們自己出去創業,反正都是親爹不愛的倒黴小子!”丁祀依粗暴地拉住大哥的手,轉身就要離開。
“好了好了,都消消氣,我給你們做了一大鍋紅燒肉呢!”老夫人唐纖瓷含笑上前,緊緊握住兒子們的手,“傻瓜蛋,何苦與一個小姑娘鬥氣!走,吃飯去啊!”
“纖瓷,你不覺得太縱容他們了嗎?那孩子被下了安眠藥,險些……”
“幽閑,你也快喝粥,涼了我可不管啊……小雪,帶纖纖睡午覺去吧!”
慈祥的老夫人似乎很輕鬆地緩減了家庭矛盾,可埋藏在深處的危機卻沒有根除。她喜歡男孩,寧願勸說丈夫把乖巧聽話的大女兒作為商業籌碼送出去也不肯委屈了兩個不成器的兒子。身體孱弱的大小姐在婆家孤苦伶仃地生活,無法生育的身體成了離婚的理由,最終因心髒病突發死在了冷清的臥室。丁幽閑悲痛萬分,纖瓷夫人也十分後悔,可就是無法改變重男輕女的思想。當小小的雪纖被人送來時,老夫婦仿佛看到了重生的長女,竟同時丟下金發的親孫女轉而抱起毫無血緣的黑發孤兒。贖罪,他們或許隻是贖罪。
從噩夢中蘇醒的少女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臉,年輕的保健室醫生正要為她擦汗。
“請離我遠一點,”冷漠地盯著半空中的手,丁雪纖別過頭,“我自己來便可。”
“抱歉,她……害羞!”米凱爾為難地笑道。
“沒關係!”醫生大方地把毛巾遞過去,小丫頭卻依然不肯接。
“你是不是一直坐在我身邊?”緊緊盯著無辜的青年,雪纖冷厲地問。
“纖,不要這樣啊,你在咖啡屋暈倒了,那位老板把你送來時可嚇死我們了!老師不給假,隻能求醫生幫忙了!”夏小婷拉住好友的手,急切地勸道。
“哼!”翻身下床,小野貓踉踉蹌蹌地跑出去。
米凱爾等人並不知曉,外表強悍的雪纖最害怕異性接近熟睡中的自己,因為僅僅一個碰觸就會帶來血淋淋的噩夢。那個自以為是的小醫生像傻瓜一樣忙碌,殊不知病人快要抓狂。心靈的病痛最難治愈,即使治愈也有可能複發。男人,都是害蟲!
一盤魚排飯、一張可麗餅、一碗烏冬麵、一盒紅豆糕,食堂大嬸詫異地瞪著漂亮的“大娃娃”,不停地慨歎成長中的孩子胃口驚人。剛剛那杯無糖牛奶在眨眼間消失,不是進了肚皮就是由於天熱而蒸發——雖然前者更有說服力,大嬸卻寧願相信後者。
“胖子,又翹課了啊!”明晃晃的金發映入眼簾,無害的笑臉越來越大,“你……”
“去了!”差點把肚子裏的東西吐出來,丁雪纖急忙起身。
“慢著,媽媽沒教過你要對人禮貌些嗎?”一把勒住白玉般的手腕,尹浩行的藍眸中閃過一絲寒光,“坐好,再亂動我就把你的豬蹄剁下送到後廚燉湯!”
“這位同學,請問你有什麼事嗎?我現在要回去補假,不然會被扣學分的!”似乎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為了盡快打發這隻金毛雜種,少女隻好露出一副還算溫和的神情。
“吃得下嗎?”舉起粉色的蛋糕盒,浩行笑嘻嘻地問。
“吃完就可以走了?”才一盒啊,太簡單了!
“是啊,就一盒而已!”尹浩行掏出手機,按下幾個鍵子,“我喜歡各式各樣的蛋糕,可惜為了保持身材不能多吃,隻好把感情寄托給別人……看,拍了好多呢!”
丁雪纖絲毫沒留意對方的邪笑,微微探身去看照片,下一刻便猛地堵住嘴。
“很好看吧?據說這些照片在大叔之間流傳得很廣哦!小東西絕對有發展,雖然處於昏迷中,可嘴裏還在不停地吸呀吸,真可愛,哈哈!”惡魔臉不變色心不跳地翻頁,客氣推推蛋糕,“快吃啊,你瞧這奶油多新鮮,味道一點也不比牛奶差吔!”
“你……”遏製住嘔吐的衝動,雪纖一把揪住浩行的衣領,“你搞什麼鬼!”
“沒見過那玩意兒嗎?對了,你是女的,我差點忘了!”又一幅不堪的畫麵出現在眼前,小惡魔居然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這個是最新的顏照,喜歡嗎……你怎麼還不吃蛋糕?”
“為什麼?”冷汗從額角冒出來,恥辱,全是童年的恥辱!
“不為什麼,”鬆開了禁錮,浩行淡淡一笑,“你不要小看太陽公公的力量,再厚的雪也要乖乖地融化於熾熱之下!丁雪纖,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是誰?”
香甜的蛋糕散發著誘人的氣味,卻成了某人的致命武器。他想要什麼?我有什麼可以給他?他在記恨那件事嗎?可畢竟是那女人先動手傷人的啊!該死的!
“麗麗夫人……還好嗎?”該來的總要來,想逃也逃不掉。
“那隻眼睛殘了,”猙獰的笑容總算有了一些緩和,收起手機,金發天使獎勵似的把蛋糕盒丟到另一張桌子上,“不問問我從哪弄來這些照片的嗎?”
“沒必要了。”黑黑的瞳仁失去了焦距,絕望的氣息再度蒙上圓圓的雙眼。
“我有個糟糕的愛好,”捏起柔軟的下巴,尹浩行頑皮地眨眨眼,“女人充滿絕望的表情比在床上還要迷人,你的一顰一笑都非常符合我的標準,我討厭看到你充滿活力的鬼樣子,所以就用了些小手段逼迫一下,親愛的小纖兒,你現在的樣子真是美極了!”
依舊是絕望的笑容,雪纖抬起頭,仿佛看到逝去的爺爺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