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站在門口，目不斜視，“他人呢？”
    梅姑垂著眼，不知是出於禮儀，還是根本就懶得看她，隻是淡淡道：“走了。”
    “什麼時候回來？”
    “不回來了。”
    “啊？”公主瞪圓了眼，然後是一陣的沉默。
    “公子沒帶著那丫頭私奔。”
    沒想到這老……恩，其實她也算不上老，太婆居然看得出自己的心事。
    是她太聰明，還是自己不夠機靈。
    “那……”
    公主的“那”字後邊有很多問題，百轉千回。
    那他為什麼要走？青帝的指婚都敢逃，莫非他心裏有個比自己性命都重要的人？他走了，去哪裏了？
    真的……不回來了麼？
    梅姑看著花傾歡臉上風起雲湧的樣子，還真是好笑。
    公子臨走之前雖然囑咐過，但該說的還是要講出來。
    ——
    日光傾世，紅紗裹城。
    明兒個就是公主大婚的日子，長街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就算是不相識的兩人，迎麵而來都要輕輕一笑。
    雲神醫的長袍擦著幹淨的街道，寂靜無聲。
    路過包子店，耳邊響起夜鶯般的聲音。
    “聽餘韻說啊，王胖子家的香菇包最好吃了呢。”
    走過去，站在隊伍中，排到自己的時候，掏出錢來買，手卻停在半途中。
    自嘲地笑笑，便要收回手。
    “怎麼不買了？我還想吃呢。
    聞言，頓在那兒的手就更收不回了。
    店裏人多，店外也同樣，他回頭。
    人群中，他看見她抱著雙臂，笑嘻嘻地望著自己。
    人群中，他看得見她。
    一眼就看得見。
    “買不買啊？”後麵排隊的人有些不耐煩。
    “怎麼不買，”花傾歡挑了挑眉，凶著臉，兩步走到台階上，搶過雲長隨的錢袋兒，啪地扔到案上，衝著身後長長的隊，眉開眼笑，“我們——全都買下。”
    王胖子咽了口吐沫，這是明顯來砸場子的。
    他趕緊向排隊的人們賠笑，“大家明天再來吧。”
    人們雖然心中不滿，可一看這插著腰站在台上的女子，雖然不是什麼綾羅綢緞，金釵玉環，卻又一種不服人的傲然之氣。
    算了，也犯不上為了一個包子，惹出一檔子血案什麼的，大家搖搖頭，散開了。
    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扯得長長的。
    “走快點啊，一會兒日頭都落了。”
    “誰叫你買這麼多的。”男子的話中帶著一些惱意，但稍微用些心去聽，便聽得見他心裏的歡喜。
    “那誰叫小雲你那麼猶豫不決，優柔寡斷的，買個包子都想半天。”公主接過男子手中的一大包包子，隨手放到旁邊小乞丐的腳旁。
    太陽有一點點西斜，雲長隨放慢腳步，背對著陽光，看不見他的臉，“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去哪？”公主咽下嘴裏的最後一口包子，站住腳，把背上的包袱解下來，掛在雲神醫的手臂上，好整以暇地說，“喂，爺現在跟你說的，要好好聽清楚，爺我隻講一次，”她頓了頓，“以前呢，都是姑娘你寵著小爺我，這次，也該換換了。過了今晚，我們就離開，東西南北，上山下海，都隨你。不過——”她狡黠一笑，“刀山火海，爺我可是不去的。”
    決定人生的瞬間，不能對自己說謊。
    很久以前，有人這麼對她說過。
    一個影子閃過腦海，但也隻是一閃。
    “姑娘，你說吧，”花傾歡把手搭在男子肩膀上，學著自己哥哥調戲宮女時的口吻，手臂伸出，做眺望狀，“姑娘是想看鳴沙山的落日長河，還是大理的上關花、下關風、蒼山雪、洱海月，就算是極南的花海，極北的雪山，隻要姑娘說一聲，爺我也舍命相隨。”
    “恩……”他垂下眼，思考一下，“去不注山可以麼？”
    “當然羅。”雖然花傾歡打心眼裏不喜歡這座山的名字。
    不注，不注。
    留不住。
    “住一段時間也可以麼？”
    “一……”公主突然打住了話頭。
    “一什麼？”他問。
    她笑笑，抓抓頭，“一……輩子都可以。”
    他也笑了，牽著她的手，就像很多年前。
    “這麼多年，老房子應該都破敗了。”
    “沒關係，我們可以再蓋一座新的，恩，要不要再造一個小亭子？”
    “也好。”
    “我們還可以再挖一個池塘，注入溪水，養些魚，等肥了，就可以清蒸，紅燒，或者直接做魚湯。”
    “不如再養些蓮。”他建議。
    “嗯嗯。”
    “可是，小雲。”她的話中突然有些遲疑。
    “怎麼？”男子的腳步慢了下來。
    “我……”公主尷尬了，“我……現在還……不會做魚。”
    “無妨，”他笑笑，腳步又輕快了起來，“我會。”
    小桃和餘韻經常抱怨小雲沒有表情，總是笑笑的，他們還說這樣的人隻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大善，一種是大惡，然後又說，放心吧，公主殿下，雲大夫肯定不是後者。
    雖然大家都很篤定，但剛開始的時候，自己還是拚了命地想去發現小雲微笑後的喜怒和憂傷，好像隻有看見那樣的表情，自己才能真的放心一樣。
    但現在，公主不想再去確認什麼，至少他從來，沒有放開過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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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月有話說】
    寒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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