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
    “真的？”
    玉琅嬛知道，一旦白雲深比較淡定地表示某種同意的時候，那一定是——假的。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白雲深狠狠地咬了一口雞屁股，一邊咀嚼，一邊說，“不過，雖說我是小隨隨的師傅，這種事情，你還是得問他自己。”
    果然——
    雲仙人抹了一把嘴角的油，大眼睛撲閃撲閃，“小玉玉，不要用那麼憎恨的眼睛瞧著我，人家會害怕的嘛，恩，那個，下次我一定把雞屁股留給你~”
    玉琅嬛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當年的天下第一美男子怎麼墮落成如今這般模樣。
    痛心，疾首。
    玉琅嬛記得——
    十五年前，臨安春雨。
    雨越下越大，自己站在城牆下，鞋濕嗒嗒，衣服濕嗒嗒，頭發濕嗒嗒，是哪個烏龜王八蛋說春雨下不大的！
    迷蒙雨霧中，隱約可見一道人影，那人衣白如雪，長長的衣袂逶迤在地，他撐著一把六十四骨的青紙傘，一步步，緩緩從細柳深處走來。
    那人把傘壓得低低的，看不清容貌。
    自己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目光不知不覺地就跟著那人，等他走近了，到身邊了，又從自己身邊走過，都恍然不覺，隻是那麼一路地看著，追隨著。
    而那白衣男子繼續往前走了兩三步後，驀地停住了，他回身，抬起傘邊兒，望向自己，他眼波婉轉，四目相對的瞬間，自己便是一愣，不知為何，心開始亂跳，呼吸也紊亂起來。
    那是一雙天湖水般的眸子啊。
    片刻後，那人眉眼一彎，嘴角微微挑起，“沒帶傘？”
    狠狠點頭。
    “可惜啊，我也隻有一把傘~”
    說完，施施然又一笑，走了。
    往事啊，總是很美好的。
    “他還好麼？”玉琅嬛拿著勺子刮去湯上那厚厚的一層油，看得白雲深那個心痛啊，真是浪費，浪費。
    “她啊，好得很，”雲仙人吹了吹胡子，“去年來的時候，上躥下跳，差點兒沒把我的九韶居給拆了。”
    “……”
    他是故意的，故意的。
    白雲深絲毫不介意玉琅嬛怨毒的眼神，把兩隻油乎乎的爪子在衣襟上蹭了蹭，然後興頭頭地從懷裏掏出一件東西，“對了對了，你也好些年沒見過她了，來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玉琅嬛湊過去，瞧著畫上的人，“這是……”
    “很像吧，很像吧~”
    依舊的興頭頭。
    畫上是個一襲錦繡衣裳的女孩兒，顧盼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傲然與得意，明明那麼小的年紀，卻硬是裝作很老成，看起來，像個玩偶娃娃，又是滑稽，又是可愛。
    今年她也應該有十歲了吧，那他呢，是不是也像自己一般老去了？
    清風徐來，帶著一股子很嗆鼻的香味，熏得玉琅嬛雲裏霧裏的，他打了個噴嚏，不得不佩服白雲深的那些小情調，譬如說把好多味道很濃的花種在一塊圃子裏，外邊兒再圍上一圈大蒜。
    玉琅嬛揉了揉鼻子，很隨意地問了一句，“他呢？”
    “他？還是她？”
    “……－＿－\……”
    好，你就裝傻。
    “和你一樣性別，你自己選吧。”玉琅嬛雙手抱臂，笑意盈盈地盯著他。
    “啊，”雲仙人一臉無辜，“你是說他啊，”恍然大悟，“既然到江南來了，為什麼不親自去看看。”
    “他未必想見我。”玉琅嬛有些黯然，就是這樣的眼神，妖嬈中帶著落寞，讓人看著，心痛又心酸。
    紅塵真的好幽默，他牽紅線，然後讓愛的人自己去斬斷情緣，他隻是站在雲端，笑笑，說，真蠢。
    不怨不喜不慈悲。
    “喔，對了。”
    白雲深喝完最後一滴湯，酒足飯飽時，他的腦筋總會異常的靈光。
    “怎麼？”
    “你，真的打算告訴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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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暴雨澆成落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