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可能因為這幾天一直沒有休息好，丁弦笙這晚睡得很熟。身長快一米八的男生，委委屈屈地窩在隻有一百五十公分的沙發上。空調開得有點大，他身上的毯子裹得很緊。但即使是這樣的條件，他還是香甜的打起了呼嚕。
    第二天一大早，白墨彩就醒了過來。他側身看著熟睡的混血兒，沒有出聲。雖然今天就可能真相大白，但白墨彩的心裏卻沒有一絲亢奮或忐忑，他隻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在這一刻，他承認，心底深處的感覺，是害怕。害怕麵對這一切，害怕有那萬一，不得不站在弦笙的對立麵。
    晨光從特護病房窗上那薄薄的一層窗簾中透過來，變得格外柔和。這柔和的光從弦笙的頭頂照下，讓他臉頰上的皮膚呈現出細嫩的白。睡得恬靜的混血兒，不複平時的戾氣與囂張，而是帶了無比潔淨的氣息。呼吸間，細小的鼾聲逸出，胸膛微微地起伏，這幅樣子，倒叫白墨彩想起了小狗、小貓之類可愛的小動物。
    他勾起嘴角笑了一笑。
    這是屬於他和弦笙兩個人的早晨。
    等混血兒醒來，白墨彩已經自己下床洗漱了。
    “你怎麼自己弄？”丁弦笙皺著眉頭訓斥他。
    白墨彩轉身安撫地笑道：“我好多了。肋骨斷了又不是腿斷了，怎麼連走都走不得？手上的傷包的嚇人，其實也沒什麼。”
    “靠！那肩膀呢？”丁弦笙罵道：“你以為你是變形金剛啊修修就好？你要真不疼了，把肩膀舉過頭頂給我看看！”
    白墨彩大囧，隻好討饒：“你饒了我吧老大。”他的肩膀傷口頗深，雖說做一些小幅度動作沒有問題，但隻要動作一大，就會牽拉著疼得不行。
    丁弦笙罵罵咧咧的幫他整理好內務，又自己去外麵買了燒賣和豆漿回來給他當早飯。
    白墨彩看他這樣勤快，取笑他說：“以前都是我伺候你，現在換成你伺候我了，其實幹的也還不錯麼。”
    丁弦笙大為自得，挑著眉毛道：“那是……老子以前那是給你機會表現。現在你廢了，老子就親自出馬給你看看。”
    “真是夠賢惠的你……”白墨彩一邊啃著燒賣，一邊含糊不清的說。
    丁弦笙沒有會過意來，隻當是崇拜和表揚的意思，搖頭晃腦的好不高興。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兩個人雖然一個傷殘一個缺覺，但胃口卻沒有受到半點影響，秋風掃落葉一般一人解決了兩屜燒賣和一杯豆漿。
    丁弦笙將剩下的餐盒、塑料袋揉成一堆，一股腦給塞到了垃圾桶裏。又將桌子擦幹淨了，這才提起另一袋早餐，說：“穿鞋，走吧，到我爸那兒去。”
    跟護士報備一聲，兩人出了醫院的門。白墨彩傷的不輕，丁弦笙也就將就他放棄了摩托，而是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丁家。
    下車再抬頭，依舊是熟悉的大門、熟悉的院子、熟悉的門口石獅子，但心情卻與以往每一次進門的時候都不一樣。
    穿過了院子，到了平時吃飯的客廳。
    丁老大那個風情萬種的外國老婆正坐在裏麵，看到兒子和白墨彩回來了，趕緊迎了出來讓他們坐下。丁弦笙湊到母親跟前撒了撒嬌，得到了一會兒一定幫他說話的答複，這才放下心來。
    一會兒工夫，疼愛老婆到時常親自下廚的丁老大端著兩碗麵條進了屋，看見他們二人，臉立馬拉了下來。
    “爸。”丁弦笙期期艾艾地喊了他一聲。
    丁老大沒有搭理他，反而斜斜的眼睛瞧著白墨彩，道：“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白墨彩恭恭敬敬地回答。
    丁媽媽立刻接話道：“哎，你這孩子也是幫我們弦笙頂了罰，真是委屈你了。隻怪你丁伯伯氣壞了下手沒了輕重，我代他給你陪個不是？”
    白墨彩自是一番推辭，弦笙的母親又道：“哎，那天到最後你丁叔叔都氣暈了，不然弦笙這小子肯定比你還慘。”
    “是。”白墨彩又擺出一副誠懇的樣子，回答說：“這件事是我們做錯了，還請丁伯和阿姨原諒我們。”
    丁弦笙看他這麼說，也跟著服了幾句軟，丁老大的臉色這才好了一點。丁弦笙見機立刻順杆往上爬：“爸，草狗的事，到最後我們怎麼解釋。”
    丁老大陰鬱著臉，說：“我還沒有考慮好，現在的消息還沒散開。畢竟沒兩天，街麵上的人都以為他還被你們關著。”
    “我們這幾天也在想這個事兒要怎麼解決。”丁弦笙說：“幫裏要人命的事兒不一直都是賀大哥在做麼？他比較有經驗，我想讓他幫忙出出主意，但是卻不知道他在哪兒。”
    來了。
    從丁弦笙開口問這句話起，白墨彩渾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警覺了起來。他擺出和弦笙一樣的無知與渴求表情若無其事地看著丁老大，實際上卻連汗毛都在顫抖。
    果然，丁老大乍一聽見賀強的名字，下意識就皺著眉頭朝著自己掃了一眼。見自己盯著他瞧，又立馬移開了視線。這細微的表情隻在電光火石之間，之後就歸於平淡了。
    丁老大看著自己的兒子，說：“你倒是知道把主意打到你賀大哥身上了。”
    白墨彩以為他會揭穿是自己給丁弦笙出的主意，誰之他卻隻是說：“賀強被我派出去做事了，起碼一個月才會回來。”
    “啊？！”丁弦笙聞言大感失望，癟了一下嘴，道：“那怎麼辦？”
    丁老大卻全不給他麵子，冷哼一聲：“你自己闖的禍，到頭來還是要老子給你收拾爛攤子。”
    “爸……”丁弦笙忙給母親使了個眼色。
    丁母見狀立刻救場：“那不是你兒子了？你兒子闖的禍你不收拾誰收拾？”
    丁老大這才鬆了口道：“行了，我會想辦法。你隻管這些天少出去捅婁子，好好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