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林，這個暑假你有什麼打算沒？”阿蠻啃著西瓜，嘴卻閑不住。
    “我是極想呆在家裏的，最近想學畫漫畫了。而且也想準備下托福考試。不過我知道你是閑不住的。說說你的打算吧。”我一臉鄙視的瞟了眼阿蠻。這家夥每次問我的意見隻是為了她的發言做鋪墊。
    “嘿嘿，那我就直言不諱啦。其實我是想大理的，一直想去，還沒去過呢。小林和我一起去好不好？”又開始扯我的袖子。
    “你不和你們家賈帥一起去？當心人家吃醋哦！”
    “別提他！提他就心煩！去不去啦？”阿蠻將摧殘完的西瓜皮扔進垃圾桶，氣哼哼的擼擼嘴。
    我搖搖頭，這倆家夥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感情卻有進無退，也算奇景。愛情這東西也許是天下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愛情，嗬。
    “小林，過來！看看，這是什麼？”從到大理的那天起阿蠻就沒停止過大吵大叫。真不知道她的嗓子是什麼做的，曆久彌新啊！
    “這次又是看中什麼了？我付錢好了吧，別再扯我了，散架了都要。”我無語了。
    “不是！你來看！”
    順著阿蠻手指的方向，我看見了它。
    仿古的鑲邊，中間是湛藍的透明，仿佛是天空的眼睛，不含一絲雜質。盯著它看感覺人都能被吸進去。我怎麼會不認識它呢？
    阿蠻一直叫秦昇“頑石”，很多人想不透，那麼溫暖的人怎麼能叫頑石呢？
    其實根源就在秦昇脖子上的那顆石頭。那還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一陣子，同學們之間都流行好朋友之間互贈信物，好像這樣友誼便能萬年長。經不住阿蠻的死纏爛打，我和秦昇最終同意互贈信物。阿蠻把她從小戴在身上的玉佛送給了我，我則把姥爺留給我的懷表送給了秦昇。秦昇原本打算把脖子上的那顆石頭送給阿蠻，因為他隻有這一件算最貼身的了。但是無論我們用什麼辦法——刀切，火燎，硬拉，都無法割斷穿在石頭上的鏈子。最後，阿蠻隻得放棄，接受了秦昇當年生日時收到的禮物，一隻手表。不過，從此以後，阿蠻就給秦昇起了個外號——頑石。誰讓你的石頭那麼頑固？有段時間，阿蠻時常用嫉恨的目光盯著那顆石頭。
    沒錯，這顆石頭就是秦昇的信物，或者很像他的信物。
    我推開略想擁擠的遊客，拿起那顆石頭，被壓製在心底的記憶瞬間湧來。
    秦昇，你真的從我的世界永遠離開了嗎？為什麼那麼殘酷？還是我一直看錯了你？嗬，從小到大的相處，我會看錯嗎？抑或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就變了？沒有音訊，從美國寄封信來有那麼困難嗎？與其讓我相信你毫不猶豫的遺棄了我，遺棄了阿蠻，遺棄了我們的過去，我寧願相信你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小林，你，還好吧？”阿蠻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關係的。有些事情總要接受的。你不是一直喜歡他的那顆石頭嗎？這顆石頭很像哎，不如我送給你吧？”斂起多愁善感，我把石頭遞給了阿蠻，“老板，這顆石頭多少錢？”
    “小林，你說的對！他不要我們這樣的好朋友是他一輩子的損失。況且你這樣完美的女友去哪兒找呢？嘿嘿。”阿蠻誇張的拍拍我的肩膀。
    “小姑娘好眼力！這顆石頭是老朽在山裏好不容易淘到的。你看這藍的多純啊。看你真心喜歡，就按兩百塊賣給你吧！’擺攤的老頭喜滋滋的說道。
    “哎，老人家，你這攤上的其他飾品也就十幾塊錢，怎麼這個一下貴這麼多？五十怎麼樣？”阿蠻嘟嘴說道。
    “嗬嗬”老頭也不氣，“小姑娘不識貨啊。這樣，一百賣給你們，不然就算了。”
    “好。”我扯住還想爭價的阿蠻，“這是一百塊，您收好。”我拿起鏈子，拽著阿蠻離開了攤子。
    “小林，你怎麼……”
    “這是藍碧璽。”
    “啊？真的？是不是很貴啊？”阿蠻搶過鏈子，仔細的看看，“咦？和秦昇的那顆沒多大區別啊。”
    “嗬嗬，說不定他的那顆也是藍碧璽呢。”
    “它大約值多少錢？”阿蠻將鏈子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曾經見過一顆層色差不多的，也就兩萬吧。”
    “兩萬？！啊！我們發……唔唔”阿蠻呈出癲狂狀態。我趕緊捂住她的嘴，“你想把劫匪引來嗎？”幸虧我們已經走遠了，不然那老人家聽見了可怎麼是好。
    阿蠻後知後覺的自己捂住嘴巴，搖搖頭。
    “對了，忘了告訴你，是兩萬美金。”我笑了笑看看她。
    “啊！！美金！額”阿蠻看到我的眼神，自覺的再次捂住嘴巴。
    哈哈……我不顧旁人的詫異，大聲的笑著，仿佛想把心笑出來。
    自從和秦昇確立關係後，阿蠻一直期待我和秦昇會有什麼不同。畢竟她還沒親眼人家談戀愛是什麼樣子呢。可是，華麗麗的讓她失望了，我們好像沒什麼變化。照常天天一起上學，照樣是阿蠻一路喋喋不休，我偶爾應和，秦昇笑而不語。然而，阿蠻沒有失望幾天，因為她自己也撞上桃花運了。鄰班有名的大帥哥賈帥指明要追求阿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和秦昇好像看到了賈帥同誌要有很長一截愛情長征路要走。仿佛為了報複我和秦昇讓她的失望，阿蠻給我們一個有力的回擊。沒過一個星期，阿蠻就向我們宣布，他同意賈帥同誌的交往的請求了，讓我和秦昇跌破了眼鏡。問她為什麼，她說覺得賈帥挺順眼的，對她又好，有什麼不好的？
    其實，愛情的感覺是什麼？這沒有千人一麵的回答。當阿蠻覺得我和秦昇沒有什麼變化時，各種變化都在悄然發生著。不經意的一個眼神，會心的對視，甚至下意識的調整步伐都顯露著不同。偶爾，秦昇也會給我打電話，相約一起去圖書館看書。我們倆喜歡的書都不再是初中時候喜歡的純文學類的書。現在，我喜歡看各種雜書。遊記，曆史，手工製作，藝術鑒賞都會看。而秦昇偏愛曆史。他喜歡看兵書，看史書，或者人物傳記。暗暗的，我竟然也覺得讀曆史的男生很有男子氣概。
    對於這一切，我們不約而同的都選擇不告訴阿蠻。她有時真的太吵了。
    廣場旁的河邊是我和秦昇除了圖書館最愛去的地方。由於離我家比較近，遊人不算很多，也算清靜，所以很是個心曠神怡的地方。我們都喜歡在河邊看夕陽。河麵的波光粼粼，河畔的芳草萋萋，和著懸在地平線上的夕陽，顯得那樣美麗、和諧與靜謐。我和秦昇都不是多話的人。有時坐在一起可以一個下午不說話。但是卻沒有絲毫的尷尬與無聊，反而能使我的心自然的平靜下來，認真的做些以前一直沒耐心做的事情。
    阿蠻一直稱我是“萬事通”，說不知道的事問我肯定能得到答案，“比狗頭膏藥還靈”。額，顯然後麵的比喻很不恰當。其實隻是我從小喜歡讀書，而且讀的很雜，知道的事情就稍微多點。但是和秦昇在一起的時候，我倒覺得他才是那個真正的萬事通，他的了解顯然不止在曆史方麵。這種感覺竟然然我覺得自己很舒心，很安全。
    第一次牽手，我已經忘了是哪天。隻記得那天在河邊，聊起了夕陽。我說人們總說“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其實，人如果到生命結束時也能如同夕陽一樣絢麗卻溫和的離去，那該是多大的幸運啊。秦昇隻是笑了笑，說，可能女生和男生所追求的不一樣把。很多男生寧願選擇殘陽如血、霸王別姬的壯烈。溫和也許並不適合他們。我有點詫異的回頭看向秦昇，我一直以為壯烈並不適合他這麼溫暖的男生。秦昇迎上我的目光，揚起笑容，突然牽起我的手，略帶惡作劇的說：“小林，和你共看白雲蒼狗的願望越來越強烈了，怎麼辦？”啊？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弄暈了，傻傻的應了聲“啊？”，秦昇哈哈大笑，引起了路人的頻頻側目。那是我印象中他笑的最放肆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