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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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王淵微微睜開雙眼,刹時隻覺得全身一陣酸軟,身後的脆弱之處更是一陣撕裂般的巨痛。他輕哼一聲,側過臉看向雲瑛,那個給了他一夜歡愉的男人,此刻已站在榻邊仔細穿戴。
雲瑛手腳利索地穿著簡甲,心思卻有些飄忽不定,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中了什麼邪,竟然會答應王淵,這下可好,回去要怎麼麵對驚鴻?而王淵昨夜的眼神也同樣令他無法不在意,那樣的絕望,就連自己和他承歡,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也沒有一絲的快樂,反而凝結著深深的哀愁。到底……發生了什麼?正想著,身後傳來王淵的輕哼,知道他醒了,頭都沒有回便說道:“本將軍已替你擦了些藥,你好好休息……”
“大人,你不能進去!”雲瑛話音未落,帳外卻傳來一陣喧嘩,接著幾個人衝了進來,帳中的兩人都被這一變故驚得愣在原地。
“出去!”雲瑛最先反應過來,向著自己的士兵瞪了一眼,後者隻是用怨恨的目光瞪著衝進來的人,隨後退出了營帳。而進來的人先是微微一愣,繼而大笑起來。
不是別人,正是和雲瑛向來不合的三鎮節度使的安祿山!
這帳中的氣氛,哪怕是個瞎子也能感覺得到昨夜遺留下來的那濃烈的情欲氣息,如今又被安祿山撞見,怕是又要被拿來當作話題。雲瑛皺了皺眉,繼續穿戴整齊,安祿山卻是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沒想到,堂堂一個將軍,貪戀天香閣的美色也就罷了,還將此惡習帶至軍中。”他摸了摸臉上的胡子,見雲瑛沒搭理他,輕輕勾起唇角,“王淵,幹得好,不枉我辛苦栽培,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了你,許諾你的事也一定會辦到。”
話音剛落,雲瑛已一眼瞪向榻上的王淵,難怪昨夜百般獻媚,原來是受安祿山指使,難道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心腹,就這麼把自己給賣了?而王淵也是一臉驚詫,隨後更是覺得百口莫辯:“不,我沒有!將軍!”
自始至終,雲瑛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眼中凶光一閃,成功地讓王淵閉嘴,安祿山向雲瑛湊近幾步,用幾乎隻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真是可惜,這事兒要是傳到陛下耳朵裏……趙將軍可就得到天牢裏逛上一段時間了,這可如何是好?苦了將軍府中的兩個小美人兒了,安某勉為其難,代為照看,將軍意下如何?”
這話說得極其淫穢,也正中雲瑛的弱點,隻見他眼中瞬間爆出兩道淩厲的殺氣,似要將安祿山活活撕碎,片刻之後用低沉的嗓音狠狠擠出兩個字來:“你敢!”
“哈哈哈!笑話!趙將軍就要去天牢了,我有何不敢?”安祿山又是一陣狂笑,那神情就像是一隻玩弄獵物的貓咪,惡劣到極點。而這也徹底惹惱了雲瑛,隻見他以極快的身手從腰間拔出短刀,同時將安祿山壓製在地上,刀鋒抵在他的喉間,隻要再用力半分,便可割破皮肉,他有些微顫的聲音已透出濃濃的殺意:“你要是對他們心懷不軌,本將軍現在就可殺了你!”
“別動!把刀放下!”剛製住安祿山,幾把鋼刀已架在雲瑛的脖子上,顯然帳外安祿山的親兵聽到響動衝進了營帳。
雲瑛沒有說話,按說這安祿山,腰圓膀粗,且也是習武之人,怎會如此輕易就被製服,方才已經讓雲瑛有些意外,皺著眉略一思索,怕是有更大的陰謀,隻怕王淵也是被他利用了。想到這裏,他丟掉手裏的短刀,緩緩站了起來,要脫身對他來說並不難,隻不過會惹來更大的麻煩。因此他沒再說話,順從地任由安祿山的親兵將自己綁個了結實,隨後的事就算用膝蓋想都知道,既然他已表明要讓雲瑛入獄,又如何會輕意放過?
“混帳!”金鑾寶殿,一聲怒喝響徹大堂,當朝天子唐玄宗在禦座前來回踱著步,表明他的焦躁與盛怒,殿堂裏站著他的臣子,個個大氣都不敢出,昔日威風凜凜的趙家將軍,此刻皺著眉,綁著極粗無比的麻繩跪在地上,而趙家副將則是跪在一旁滿臉惶恐與不安。唐玄宗踱了幾步,揚起手指著殿外怒喝,“來人!將他打入天牢!不!杖刑!杖斃於庭前!”
“陛下!”一聽要將雲瑛杖斃於庭前,雲梵更是嚇出一身冷汗,起初聽說哥哥被安祿山以作風不正的罪名捉拿時便覺得不可思議,趕到宮中一看人證俱在,還豈圖殺了安祿山滅口?有些惱怒,但畢竟是自己的哥哥,怎能眼睜睜看他送命?雲梵當即求情道,“陛下,家兄縱有千般不是,一手操練趙家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陛下!”
“住口!你以為你逃得了幹係?竟敢在朕的軍中做出這種齷齪之事!就是把你們淩遲都不足以泄去朕的心頭之恨!誰若再為他求情,一起拖出去斬了!”此話一出,殿堂裏無人再敢出聲,雲梵似要說些什麼,也被雲瑛一個眼神止住,從殿外走進來幾個羽林軍,正要帶走雲瑛,隻聽有人道了一聲“慢”,接著,布公公湊到唐玄宗耳邊道:“陛下忘了,昨夜月明風清,陛下與貴妃娘娘剛祭拜過天神,不宜犯生殺大忌,依老奴之見,不如先把將軍收入大牢,待日後再議也不遲。”
經布公公這一提醒,唐玄宗臉色才略有些緩合,揮了揮手道:“將他打入天牢!”
知道布公公有意救雲瑛,雲梵鬆了口氣,羽林軍將雲瑛押入天牢,王淵自是逃不掉,兩人關在同一牢內,安祿山還不忘了前來嘲諷一番,同時允諾王淵會想法子將他救出。待眾人散去,王淵立刻撲通一聲跪在雲瑛麵前:“將軍!都是王淵的錯,連累了將軍,事以至此,王淵無顏麵對趙家軍,更無顏麵對將軍,唯有以死謝罪!”
“別胡鬧。”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雲瑛倒是冷靜得出奇,已卸盡簡甲,一身囚衣的他背對著王淵,依然掩飾不住那渾然天成的霸氣。停頓了半晌,他皺了皺眉,“王淵,事到如今,你還不肯向本將軍說出實情嗎?”見王淵隻瞪大雙眼盯著自己,一臉的愕然,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你多年跟隨本將軍,若說真是一點都不了解你,那本將軍是該被斬。你以為,安祿山的那些話本將軍真會信以為真?”說完,他俯下身,托起王淵的下顎,略為粗糙的拇指緩緩撫過他的下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別忘了你是本將軍的人。”
雲瑛一字一句說得清晰,全部深深扣進王淵的心裏,跪在地上的人除了錯愕地看著他的將軍,一行清淚從臉上悄無聲息的滑落,他有太多的委屈,他有太多的不得以,全都被他洞悉。雲瑛又是一聲苦笑,將王淵扶起,將地上的幹草疊到一起,鋪成一個厚厚的墊子,這才讓他坐下:“告訴本將軍,為何你會和安祿山扯上關係?”
王淵看著雲瑛搖了搖頭,半晌才說出一句整話來:“將軍,天下就要大亂,若能逃過此劫,將軍辭官,隨後帶著家人遠走他鄉吧!”
“這話是什麼意思?”雲瑛一時驚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剛才說天下就要大亂?“王淵,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能說,我不能說的!”像是戳中了王淵的軟肋,他立刻慌張地搖著頭,卻將雲瑛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王淵,你還不明白嗎?安祿山不是不知道本將軍的脾氣,今日那些話,是想借本將軍的手除掉你,因為你知道得太多,對他而言已沒有利用價值,留著是個禍害!不然你以為他為何要在這獄中再次陷害於你?”雲瑛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王淵一定還有其他的軟肋捏在安祿山手裏,不然依他的性格,怎會如此縱容安祿山?
王淵低著頭不說話了,半晌,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著雲瑛,幽幽地說道:“將軍,我真的不能說,我娘她……還在安祿山的手裏啊!”
“原來如此,他利用你娘來要挾你。”雲瑛站起身,不再逼問王淵,隻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盯著牢門發呆,像一尊精美的人偶,一動不動。
到是王淵,怎麼都坐不住,要不是自己沒用,娘親也就不會被安祿山軟禁,要不是自己沒用,更不會拖累了雲瑛。短短幾分鍾的思想鬥爭,卻像是幾個世紀一般漫長,更是將他折磨得幾乎崩潰,最終經不起良心的譴責,再次跪到雲瑛麵前:“將軍,我,我……”
“起來。若你還是本將軍的部下,就該站著說話。”雲瑛皺了皺眉,他的部下,個個都是錚錚鐵漢,他就是看不得這懦弱的樣子,“收起你那喪家之犬的模樣,本將軍還沒死呢!站好!本將軍的部下,個個都要頂得起天,撐得住地!”
“是!”王淵不自覺地挺直腰杆站在雲瑛麵前,一顆淚珠順著側臉滑落,雲瑛站了起來,輕輕擦拭著他的臉龐,把淚痕盡數抹去,才放柔了語氣道:“有話就說吧。”
“是……”王淵皺起眉頭,緩了口氣道,“安祿山一直對將軍不滿,幾年前就借故軟禁了我娘,強迫我為他提供將軍的動向。剛開始我沒有在意,可是三年前,百花盛會將軍和驚鴻遇襲,我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安祿山安排的,當時沒告訴將軍是因為……因為我娘在他手裏,再加上刺客也一直沒有出現,所以……”
“那麼天下大亂,是什麼意思?”不待雲瑛問完,王淵已接口道:“我不清楚,那是無意中聽到安祿山的親兵說的……”
雲瑛沉思了一會兒,向王淵招了招手:“王淵,出去之後你替本將軍辦一件事,附耳過來。”
王淵微微一愣,還是湊到雲瑛麵前,雲瑛則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隨後,兩人便在這獄中不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