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暾下馬，躬身向何喬一揖：何大人留情啊！周將軍有得罪大人之處，還請多多包涵。今天的事情，能不能就到此了解呢？改天去我府上做做，我讓周將軍當麵給您賠不是，您看這樣成嗎？
    劉校尉說得倒是輕鬆啊。周權沒得罪我，卻是得罪了人家大將軍河間王。還有你劉暾，應該也是這件事情的幕後指使吧！擅自複後，劉校尉應該清楚你們犯了什麼罪。這次是大將軍特地從前線傳回的指示：就地處決周權。我隻是奉命行事啊。
    劉暾說，就看在咱們都是洛陽留守的份上，能不能放周權一條生路呢？
    何喬臉色凝重，並不接話。
    幾個士兵就上去，扯開包圍圈中的羊皇後，使勁兒將受傷的周權拖拽至一邊，用一根結識的麻繩綁起來，強迫他跪在了地上，要在眾人的注目下進行斬首。
    這一刻，時間靜靜地走著，富有節律的銅壺滴漏聲，讓人感覺無望。獻容被兩名士兵押解著，跟劉暾站在一起，注視著即將被行刑的周權。他的痛苦憤怒的呼喊，一聲一聲，響徹在洛陽宮裏，像在宣告這個帝國的末日即將來臨。
    你何喬充其量也就是一條狗，一條隻會搖尾乞憐的哈巴狗。整天隻知道跟在司馬顒的屁股後麵吠兩聲，以為你就神氣活現了嗎？我呸！
    何喬憤怒地走上前去，飛起一腳，踹倒了跪在地上的周權：我要是哈巴狗，你就是喪家犬。而且你是一隻就快要死了的喪家犬，有什麼資格對我吆五喝六？
    士兵重新將周權拉起來，跪好，跪在洛陽宮一片平整開闊的空地上。要斬首時，周權還在不斷地破口大罵，嘴裏念念有詞。何喬就示意，找了一塊破舊的髒兮兮的抹布塞住周權的嘴巴，這樣就聽不到他那聽似囂張而又狂放的喊叫聲了。何喬就這樣用一種簡單易行的辦法阻止了周權的謾罵。他聽到從周權那嘰裏呱啦的嘴巴裏吐出的最後幾個字是：龜孫子，爺爺詛咒你不得好死！
    他想必須報仇，讓周權這條瘋狗好好死。自己從士兵的手上搶過刀，從周權的脖頸處移動過去，找到粗壯明顯的靜脈，然後用刀使勁往前一探，隻看見血液像火山的岩漿，洶湧著爭先恐後地從周權的脖子後邊濺出來，濺了獻容一身。腥甜的氣味，讓她在一瞬間覺得呼吸困難，幾近停滯，仿佛那一刀是捅向了自己心口，感到不明所以的疼痛。她隻想好好感激他，那個在她貧病交加時送給他吃食的人，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無能為力。
    生活讓人覺得悲痛和無奈。過於慘烈的殺戮，像是一場炫目的祭奠，卻不知道由頭，不知道始終。
    熱氣騰騰的血液，順著周權漸趨僵硬的身體淌下來，流落在地上。又一會兒，就彙聚於一處地勢低窪的土坑裏，居然有幾個氣泡冒出來，像一鍋燒開的沸水，遮擋了人們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