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們循循善誘，司馬衷的心頭頓時浮上恐怖的陰影，不敢反抗了，終於違背真實意願，宣布罷黜羊皇後為庶人。
    司馬衷遵從成都王的指示，對著殿下的百官宣旨，聲音模糊不清，言不由衷，恍惚覺得背後始終有一雙眼睛在直勾勾地瞪著他，瞪著他看，不敢轉回頭去與那雙眼睛對視。
    成都王規規矩矩地站在百官麵前，朝前走幾步，出了隊列。他說，君無戲言，既然羊皇後已經被廢，那麼剩下的其他事情，都可以好好商量，就喊來全副武裝的幾名侍衛，上去捉拿獻容，這個已經被廢為庶人的皇後。
    不用，我自己會走，獻容狠勁掙脫一名侍衛的束縛，大步流星向外走去，沒有任何多餘的解釋。
    那天早晨，惠帝皇後羊獻容，去太極殿，參加百官集會的早朝，不慎踩到了成都王所設的的陷阱。
    現在，從太極殿出來的女人，已經是一個被廢黜的庶民。
    侍衛前麵帶路，獻容走在後麵，亦步亦趨。
    早朝還沒有結束，那行事果斷利索的成都王正在借機會滔滔不絕，粉飾太平，努力為自己造勢。百官在回望，羊後慘遭罷黜。那溫順賢良的羊皇後走了，成為一團模糊的影子，越走越遠。大殿上傳出一陣又一陣哀歎，是年邁無助的大臣們的慨歎聲，不絕於耳。
    獻容清醒地知道，麵對飛揚跋扈的成都王，她已無話可說。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他們走走停停，經過九曲回腸，到了後宮一所隱秘陰翳的監牢，凶神惡煞的侍衛，一把推她進去，用鏽跡斑斑的鐵鏈，鎖上了牢門。
    隔壁的監牢，有蓬頭垢麵的犯人，歡呼雀躍，高興得不亦樂乎。他們終於又在這兒看到了一副嶄新麵孔，實在是很難得的事情。
    牢房裏空空如也，除過一堆厚厚的幹草垛，獻容將虛弱無力的身體，安頓在草垛上，背靠草垛，半躺著，閉目小憩。眼前似乎有五彩斑斕的光芒照耀，她剛從明亮如新的世界裏走來。
    清晨的幾縷陽光，探進牢房，照在那堆厚厚的草垛上，草垛就變得淩亂不堪。照在獻容高高挽起的發髻上，發髻也淩亂不堪。
    一旁隔壁蓬頭垢麵的犯人，被鐵鏈拴著，艱難地移動到了門口，終於能看清對麵牢房的女人。女人的衣冠整潔如新，神情安之若素，半躺在草垛上，沒有掙紮，沒有憤怒，也沒有反抗。
    你姓誰名誰，快快如實招來。
    獻容睜開眼睛，還是半躺在草垛上，看見有人對她問話，是她剛從這裏進來時，看見的那興奮得不知所以的囚犯。你是誰，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
    我是獄霸，每一個來到這裏的人，都必須先向我彙報，對我態度好點。否則，要是我發脾氣，你們將會受盡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
    獻容歎氣，想不到在如此陰翳逼仄的監牢，也有恃強淩弱。她可憐他佯裝蠻橫的行徑，也許獄霸一職，正是能讓他獲得滿足獲得成就感的事情，就告訴他，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