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吹皺一池春水 第二十四章 朋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9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阿姊,我帶你去見個人。”
一大清早我便被嬴政抓起來,風風火火的。
不要懷疑,他的確起得比我早。我在這裏也算是小小的特權階級,連太子殿下都要叫我一聲阿姊,自然別的宮女太監也就要尊稱一聲夏初姑娘,一瞬間,我有了一種我穿越成蘇麻大姑姑的感覺。
當然,要是不用一大早就陪這個死小鬼出王宮去瞎晃蕩就好了。馬車顛得我屁股都變成了八瓣兒。要是有個鏡子我想我的臉色一定是煞白煞白的。
“笑什麼笑,沒有見過勞苦大眾麼!”
麵對一臉忍俊不禁又要死死地繃著臉的嬴政,我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孩子,就是個死麵癱,平日裏麵如表情,剛剛還在他麵前端茶倒水的宮女下一秒就被拖出去杖斃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還是我本著人道主義的原則給求的情。
可是,看他眼前這個明明眼角彎彎,笑意都溢出來的時候還要故作我是冰山的樣子更讓人討厭。
“沒辦法,我出身寒門,小時候連馬是什麼玩意兒都沒見過,更別談坐馬車了……嘔……”
“停!”
終於給搖吐了……
在禍害了嬴政一條純黑的絲絹以後,我忍不住抱怨,“阿政,你這是一大早要去看誰啊。你要見誰用你大秦儲君的身份一聲令下他還不就屁顛屁顛的到你麵前了。”
嬴政搖搖頭,好像想起了什麼美好的事情,嘴角微抿,掛著一絲笑意。
“那個人和阿姊一樣呢,都是阿政的朋友。”
朋友,居然從秦始皇嘴裏吐出來了朋友這個字眼。
“阿姊有朋友麼?”
“笑話!”我伸手一撩眼前的劉海,立刻化身倚身桃花樹下的潘安,“想我夏初溫柔善良貌美如花,靜若處子動如脫兔,動時如弱柳扶風,靜時如嬌花照水。用盡這時間所有美好的詞語都不足以形容我容貌之萬一,我會沒有朋友。”
一眯眼,以前的小舞,阿月,七仔的麵孔如同老舊膠片從我麵前一幀一幀的閃過,我突然收聲了。
我消失了,或者我已經死了你們有沒有想我,記得要把我火化了灑到大海裏啊!
“也是,阿姊這樣的人應該是朋友很多才是。看街上的鄰居對你的風評都很不錯,做一個商人也做得很成功。”
嬴政把頭側靠在車壁上,扭頭看著我麵孔,卻又不是在看著我,好像是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
“但是,美人的朋友都並不多。阿奴也說隻有我一個朋友,我們相互扶持,一直到我們都成為塵土。”
“阿奴?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不是說你叫阿奴!你這個騙子!”
“我們連生死都與共,何況是名字。”
嬴政臉上笑意不斷,溫柔得看不出少年老成的痕跡。
轆轆的馬車碾過寬闊的街道,終於停下來了。
這是一座青白的小樓,外邊甚至還站了三兩個秦兵。
“參見公子!”
“免禮。”
隨著腳步的深入,裏麵原來是別有洞天。
一棵巨大的側柏將整個庭院的三分之一都掩蓋在綠蔭之下。院子的另一角是一棵梅花,當下時令不對,梅花並沒有綻放,不過虯枝盤龍,也是不錯的風景。
而掩映在樹木後麵的房屋,明顯不是秦國的風格,尤其是那窄小的窗戶,一看便是北方寒涼之地的。
“阿政!”
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的出現在我眼前。
和風乍起,揚起他漆黑如墨的青絲,柔柔的拂過精致的麵龐。精致的麵孔,雪膚花貌,這樣臨風而立頓時生出了傾國傾城的意思。
我終於明白嬴政為什麼說美人的朋友卻不多了。
換了姬婉這副皮囊以後,我用秦王宮上好的青銅古鏡打量過了,不愧是周天子的血統。幾百年積累下來的優良基因不是蓋的。姬婉生的著實好看。
不說別的,單是一雙剪水秋瞳,濃密卷翹的睫毛,瀲灩生光的朱唇,說她長大以後顏色不輸趙姬,就是說比褒姒還好看我也信。
可是跟眼前的人相比……
如果說他是一隻絕美的公孔雀的話,我連母孔雀都算不上,我就是孔雀那光禿禿的屁股。
“阿奴!”
嬴政快步走過去,攬住那人的肩膀,愣了一秒,終於把那人擁入懷裏。
“阿奴,還習慣鹹陽的生活麼?”
我跪坐在一旁還在殷勤的布置茶具,嬴政已經開始噓寒問暖上了。全然退去了保護色和盔甲的他溫柔得猶如四月的春風,明媚的笑起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這個阿奴到底是何方神聖,跟嬴政關係如此之好,居然沒被寫入曆史之中?我怎麼不知道嬴政有什麼閨中密友?在我心裏他一直都是不會流淚不會傷心的鋼鐵戰士,指揮著大秦的將士一路揮師東進,並吞八荒。
“阿姊,見過阿奴以後不再說自己溫柔善良貌美如花,靜若處子動如脫兔,動時如弱柳扶風,靜時如嬌花照水。用盡這時間所有美好的詞語都不足以形容你容貌之萬一了吧。”
想不到嬴政把我的話一字不漏的記錄了下來。
我頓時大囧,專心的研究陶瓷上的龜裂紋,好像要把杯子看出朵花來。
“剛剛和阿奴說起阿姊,他也說阿姊是個很有趣的人呢!跟他的脾氣也很合,重視百姓,很像墨家的思想。”
“阿奴阿奴,你不會讓我跟你一樣失禮的叫阿奴吧。”我瞪了嬴政一眼,無視他眼前的空杯子,轉過身子為所謂的阿奴斟了一杯茶。“這是我自己曬的菊花,阿政一定讓我特地帶來給你嚐嚐。”
“多謝。”瑩白如玉的手指拈起黑紅色的瓷杯,灼灼生光,一舉一動都盡態極妍,果斷的把我看呆了。
“清香撲鼻,阿姊果然是聰慧過人。燕丹在此再次謝過夏初姑娘了。”
嘩啦,手裏的陶瓷水壺一下子掉到地上,碎了滿地。
清水四溢,朵朵菊花被水泡的發白,像死了很久的浮屍。